《当与子归》的结局是余秭归中了一夜春,上官意不愿意在她身中春药的情况下与她发生关系,于是便陪了她一夜,而余秭归无意间告诉了他,他们第一次碰见时的真相,回忆往事,他原来在那时就对她一见倾心了... 窗外夜云似墨,勾出杏花如雨。窗下两剪身影,颇有相敬如宾的意境。 上官看着她故意挺直的脊背,柔道:“人都走了,不用忍了。” 这声戳破了她的皮球,秭归软软趴下,“谁知道这药劲这么大。”她埋怨着,毫不掩饰娇嗔难抑的尾音。 上官轻笑,为她这不掩饰而心情极好,“我听说‘一夜春’扮人极像,难不成是传言有误,还是秭归满心满眼都是我,一眼就看穿了?” 不知是药性刚猛还是怎么,秭归脸颊微热,慢吞吞地看向他。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人的心是黑的。 “是哪一种呢,秭归?”目波逡巡,黑心的某人可不打算放过她。 真是,她有些不爽地瞪他。 江湖人都道这人是神佛一般的慈悲心肠,若无萧匡这个侄子护着怕是在五浊恶世尸骨难剩,谁知真正妖孽的是他啊。 思及此,她轻轻一叹,“要假装你实在太难了,方才那‘一夜春’刚开口我就知道不对了。” “哦,他说了什么?” 白日里有你几位师兄守着,我就算想见你有也无法啊。 “就算子愚知道我师兄有意阻止,你也只觉有趣,偏偏要正大光明地当着几位师兄的面前来见我,不是么?” “秭归真是了解我,足见你对我有多上心了。”上官俊眸抹采看着她,眉宇间绽出惑人之色。 秭归只觉体内药性腾云而起,热烘烘地冲上她的脸皮,她默念道德经以守灵台清明。再看去,那人只是面带春风,端坐的身影却纹丝未动。 果然……妖孽啊,这样玩她很有意思是不? 咬牙咽下这口气,秭归眼波又复澄澈,“虽说那‘一夜春’装不出子愚的神采,却有一点切中我的疑惑啊。” “哦?”像等着她的反击,上官意有些期待地看着她。 “原本么,子愚背着我筹谋婚宴,虽说后来让阿鸾顶包,可总是北信于我不是么?别说这是误会。”月牙眼瞟他一眼,摆明不信,“这几日我可一直等着子愚登门说明,却不想等来了‘一夜春’。” 像是药性发作,含怨的美目有些对不清焦距,更添几分欲说还休的妩媚之情。 美人计谁不会,她可是余家人,学什么都很快的! 可学得再快,也不及某人脸皮之厚。上官兀自笑着,目波不移只看着她,那眼神露骨得坦荡,丝毫不收敛其中的深意,到头来还是她临阵脱逃了。 见她撇开眼,上官低低沉沉地笑开,“是,那场婚宴原本是姓上官的。” 哈,她就知道。 “可绝谈不上背信啊。” 说瞎话也说得这么坦荡! 上官毫不愧疚地对视她的怒目,“我是想将你长长久久地留在身侧,可绝不会用那种不入流的手段,毕竟洞房花烛对着一个醉醺醺的新娘,有什么趣味可言。” 听出他语中深意,秭归满脸通红。 “就如同今夜,我宁要一个举案齐眉的夜谈,也不要一个掺了媚药的春宵。” 上官目波流转,澄澈得犹如一地清浅月光,看得她新湖荡漾,不可抑制地柔软起来。 “江湖人都道余瞻远和柳缇是因‘淫乐无边夜夜春’而结合的第一对夫妇,你信么?”她问。 上官不答反问,“若两位真是因此结缘,还会有余氏女吗?” 美目轻颤,再抬眼是无尽的春色蔓延,“子愚,我快撑不住了。” 上官大惊,瞬移接住她软软倒下的身子。 “杀了北狄大王的果然是你啊。” 上官怜惜地看着怀中神智渐失的姑娘,“嗯,是我,阿匡的功夫也是我教的。” “这倭奴好可恨,子愚在我变身老虎前,请务必将我打晕。” “好。” 看着她无意识探进他衣襟的小手,上官极力隐忍,神色复杂地探向她的晕穴。 “子愚。” “嗯?” 他俯下身听她犹如呻吟的气音。 “那时你也是中了这个药吧。” 他一愣。 “我还记得那夜也是这般闷热的天,转眼就下起大雨来,我赶了一天的路路过一间破庙……”声音越来越低,像是随时要丧失意识,突地她挣扎问道,“不知这毒子愚是如何解的?” “你真想知道?”他在她耳边低问。 迷蒙的双眼似找到了一丝焦距,也不知能不能看清他,她就这么直勾勾地望着。 “原来你吃醋是这般模样啊。” 见她微微皱眉,睁着眼想要瞪他,上官意低低沉沉地笑开。 “睡吧,我守着你。”用手覆上她的双眼,上官轻轻点上她的晕穴。 …… 适才低垂的黑云转瞬泄起倾盆大雨来。 一身湿衣贴在身上,衬得肌肤更加灼热,他微一运气就觉血液燃烧。 ……可恶,竟敢用这么不入流的手短,上官意暗生恼恨,就听破庙外一声叹。 “唉,真倒霉。” 这声很是年轻,她站在暗影里眯眼打量着。长发被一支木簪粗粗定在头顶,粗布道袍旧得泛白,是个道姑? 他一愣。 夜半三更如同桂鱼的破庙里出现了第二人,还是个道姑,是偶然吗? 哼,世上哪有偶然之事。尼姑和道姑都是出家人啊,改头换面也不算难事不是么? 想他不过是多看了柳无双两眼,三清师太就盯上他了。若让那老尼姑知道,引起他怀疑的正是她自己,那张老脸会有多精彩呢。他恶趣味地想,随后敛神看向越走越近的来人。 思及此他放开了吐纳,丝毫不掩藏自己的踪迹。 果然这道姑能夜视。她停住脚步,竟有些吃惊地望来。上官假作不知,放空眼眸看向一侧。 “阿匡?”他道。 那道姑掩住口鼻做什么,他想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药味有多重,输不起的傅长虞,见骗他不得竟撒了他一身的药。 “阿匡?”收起心头恼意,他再唤,毫不掩饰地掏出暗器。 是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这下该露陷了吧,他等着那道姑抢先袭来,却不想听到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贫尼山中遇雨,欲借此地暂且休息,不想惊扰了施主,真是罪过。” 不上钩,有点意思。 “原来是师太,在下失敬。”他轻松笑道,手中却依然紧握着暗器。 眼角看她微地倾身,刚要道声果然,却见她俯面扑地。难得有人让他算不准,他竟有些期待了。 “小心。”他故意卖了个破绽,“师太前方两尺的地方还有一块碎石。” 这道姑心智极快,立刻就抓住了,“施主能夜视啊。” “江湖中人,这是自然。”他装作能看见似的,视线却锁不住她。 “那便多谢施主了。”她瞎子般地试探,鞋底在地面摩擦着,越过他诳出来的碎石,而后靠墙坐下。 若是没看到她先前从容进庙的样子,怕是要被骗过了。他暗想着,心情十分愉悦,又惊讶于自己的这种情绪。 是药效发作了,还是…… 迷惑于自己异乎寻常的心境,他无意识地开口,“师太。” 这声低缓而难以抑制,真的是他的? 上官知道这道姑在看他了,不得已他微微敛神,随口诌到:“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 “施主请说。” “近日秋雨如晦,在下的心亦是纷扰难定,想请师太持诵《金刚经》,平我心绪去我烦忧。” 这道姑沉默了。 当然会沉默,若她是道姑怎会背诵佛经,发现自己竟在为她开解,上官有些恼怒。他这是做什么,说不定这人是在恼怒被他看穿真身。想到这,他声音微冷,“师太?” “师太不允么?”他笑得随意,手中的暗器对向她所在的角落。 就听那人轻叹一声:“阿弥陀佛。”随后倏然飞起。 果然啊。 他心头没有一丝猜中的欣喜抑或是鄙夷,只觉十分遗憾。遗憾到有一瞬间他竟想出手与她缠斗,不过下一刻又恢复了平常。 毕竟在江湖人眼中他可是全无武功的神佛公子啊。 脑后被狠狠一劈,他顺势倒下,略有期待地等着她下一步的动作。 “唉,吃了‘淫乐无边夜夜春’还能这么折腾。”头顶传来如释重负的叹息。 她年纪小小如何能分辨出“淫乐无边夜夜春”,难道她中过?心头抹过一丝冷意。 “看你这么守身如玉,我便成全了你。” 这人正当他是包袱似的,随意拖行在地上。上官第一次被人如此不留情面地对待,山间的暴雨冲刷在神色,只觉此身如风快得听不见雨声。 这般功夫不可能是三清的弟子。 他心跳有些快,不知是欣喜还是药效发作。 “唉,一个两个怎么都中了这个毒,师兄们总喜欢背着我说,其实我听得到,‘淫乐无边夜夜春’。这药怎么解啊,难道六师兄今夜真要晚节不保?可爹明明说过忍忍就过去了啊。” 她边走边说,似乎还真在思索如何解药。 难道她喜欢那个六师兄,想到这种可能他不禁心火骤起,灼热的体温让她也感觉到了。 “完蛋了,这人不会说要变成老虎了吧?” 老虎?他难得跟不上别人的思绪。 “哎哎,不是我见死不救啊,只是这荒山野岭哪来的青楼姑娘呢,如此只有对不住了。” 他虽中了药,却也分得出她这声对不住有多快意。 恍然间只觉身上抓力消失,他被人畅快无比地抛下。耳边风声清冽,他睁开眼,只见落雨的山野像是着了墨,晕染着朦胧的水渍。一白影飞起,如画中留白,带着清雅旷远的风韵。 他一直看着,直到那人消失,他才收回视线,可——已经晚了。 身子重重地落在山岩上,感觉肋下剧痛,他喷出一口血来。 这下可好,他变不成老狐狸,望着如织的雨幕,上官意不禁轻笑出声。 而后…… “我佛慈悲,请佛祖赐我天龙门白银五十两,腊肉一百斤,助我天龙门起死回生。” 他眼波无情,扫过跪在他面前不知所谓的女子。这种江湖人他见多了,嘴边刚要浮起惯常的暖笑,就听—— “阿弥陀佛。” 他心跳一滞,眼眸徐转看向身前这人。 “敢问姑娘芳名?” 这女子明显怔愣,“在下余秭归。” “余秭归。”他一字一字地回味着,每念一字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胸口的涌动,“若在下没听错,余姑娘师从天龙门?” “是。”这女子一边答一边不露痕迹地退后。 再不捉住,便是此生难愈的遗憾了。他当机立断,狠狠踩住他的长靴。 “在下上官意。” 一瞬不瞬地将她看到心里,上官意一扫一年以来的沉郁心境。 “今日得见余姑娘,真是三生有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