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世子妃》小说的作者是西子情,在最新完结的纨绔世子妃8中,作者在出版书里新增了容景吃醋番外,其番外名为纨绔世子妃番外之陈年老醋。婚后的云浅月因总是嘴上挂念着其他的男人,感到挫折的容景总是生闷气,起初云浅月觉得没什么,后来发现事态不对,立马变身小绵羊,对容景撒娇。 容景抬步走了进去。 冷邵卓抬步跟了进去。 来到内苑,容景迈步进了屋,冷邵卓也跟他如影子一般地迈步进了屋。 云浅月正在屋中缝制小孩子的衣服,见冷邵卓也跟着回来了,顿时一笑,“好些日子不见你了,今日你怎么有空了?” 冷邵卓咳了一声,看着她手里的小衣服道,“就算没有空,今日也要有空。” 云浅月愣了一下,挑眉。 冷邵卓不再为她解惑,而是走过来,看着她面前摊开的剪刀、针线、锦绸打量,“没想到你还会做这个。” “小看我。”云浅月瞥他一眼,继续手中的事情,“等你有了孩子,我也给做一套。” 冷邵卓忽然没了声。 云浅月抬头打量他一眼,又看向一旁已经坐在桌前品茶的容景,她何等聪明,很快就明白了什么事儿,笑着打趣道,“你总不能一辈子不娶妻,只要娶妻,就要生孩子。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至于你一副吞了苍蝇的模样?” 冷邵卓叹了口气,“娶妻到也不是难事儿,可是这当头娶妻,和那几个人挤做一堆,皇上不是明摆着将我放在火上烤吗?” 云浅月自然知道这些日子无论是朝中,还是京中,还是天下各地,都被那几个举足轻重人物的婚事儿弄得沸沸扬扬,如今再加上一个冷邵卓,可不就如一锅沸腾的水?这还是拜她所赐。她若不是怀了孕闲得发慌,只能管些花媒之事,哪里有空为他们择妻? “若不想被烤,就赶紧选出一个。”容景慢悠悠地道。 冷邵卓难得地对如今身为皇帝的容景瞪眼,气闷地道,“哪里说选一个就立马能选出来?又不是选白菜?皇上若想我娶妻,私下里说一句就成了,臣一定照办,到时候私下寻觅一个也就是了,可是偏偏您金口玉言在金殿上说了那么一句,您叫臣以后还如何踏实理政?” 云浅月“噗嗤”笑了,昔日这些人,偶尔逼急了就会对容景瞪眼,可见今日冷邵卓是被逼着了。她虽然日日被关在紫竹林不出门,但也清楚外面的动向。今日容景在金殿那么一说,冷邵卓不被人追着才怪。 容景嘴角微勾,显然心情很好,对冷邵卓道,“金口玉言已经出口了,收不回来了,但是政事自然不能耽搁,你看着办吧!” 冷邵卓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赌气道,“从今日起,我要住进皇宫避难。” 容景挑了挑眉,不留情面地道,“这紫竹院没地方让你避难。” 冷邵卓再度瞪眼,忽然有些恶狠狠地道,“皇上若是不让我避难,我就出外散播谣言,说如今皇后怀孕了,伺候不了皇上了,皇上有意择人侍奉。” 容景端着茶杯的手一顿。 云浅月瞟了冷邵卓一眼,忽然乐了,对他好心提醒道,“东宫有地方。” “太子宰人的狠,臣今日空手上朝的,身上没钱去找太子求助。”冷邵卓摇头,见容景不语,立即笑着道,“要不皇上借臣点儿钱?” 容景忽然拿起一旁桌案上的砚台对着冷邵卓扔了过去。 冷邵卓不躲不闪,堪堪接住砚台,即便容景扔的力道不大,但他还是一个趔趄,随即站稳,抱住砚台,气闷顿消,笑道,“这只紫砚据说太子殿下求了皇上数次了,皇上都没给他,如今臣蒙皇上器重,赐给了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收了。”话落,转身抱着砚台跑了。 容景看着他出门,并没阻拦。 云浅月见冷邵卓出了紫竹院向东而去,显然拿着砚台去孝敬容凌了,不由好笑。 容景揉揉额头,对云浅月道,“如今他也松了心思,你可是放心了?” 云浅月点点头,低声道,“从前繁花看尽,又有六公主出家,之后孝亲王殉国,他这两年虽然一心扑在政事儿上助你,但我总感觉他似乎没了生气,做什么都是淡而无味,平日酒肉不怎么沾,吃素居多,再这样下去,我怕他忽然有一天就要提出退朝出家了。如今既然松了心思,也让我放心了些。” “你将这水搅浑得差不多了,再玩玩就收手吧!毕竟安胎要紧。”容景头疼地道。 云浅月笑着点头,“半个月后百花盛开,摆个百花宴,将京中适龄的女子都请进宫,另外各处封地世家的适龄女子那时候也该进京了。到时候逐一相看,合适就定下了。收尾容易。”顿了顿,她又嗔了他一眼,“你当我是玩吗?我是趁此机会看看我们治理了两年的天下,由人文而观风貌。天下被吵得如此热闹,说明饥荒恶疾还是少了,有了闲心关注些风月事儿了。也算是看到了成果。” 容景笑着揉揉云浅月头发,低声温润地道,“我盼着容凌快些长大,快些理政,你我也可以轻松了。届时,就算你想天山踏雪,碧海泛舟,有了闲心,我也能随你去。” 云浅月闻言脸上露出笑意,“你可真舍得你儿子辛苦。” “他若怕苦,就早点儿成亲,早点儿生子,早点儿接政。届时就不辛苦了。”容景道。 云浅月脸一黑,用胳膊捶了他一下,瞪眼,“他如今才三岁,你是不是想得太远了?等他儿子接政,你我都老得动不了了。这也算不得什么美事儿。” 容景愣了一下,赞同地道,“说得也是。那还是别那么快长大了。” 云浅月无语扶额,都说怀孕的女人智商低,容景陪着她怀孕,难道也降低智商? 即日起,冷邵卓住进了太子的东宫避难。 朝野上下除了上朝外,和沈昭一样,摸不到冷邵卓的面。 想攀附嫁女儿的人无计可施。 但是即便这样,平安侯府可不是冷清无人,自前朝孝亲王殉国之后,孝亲王妃,也就是如今的平安侯老夫人,便日日吃斋念佛,不理俗世,如今听说儿子要选妻,立马丢开了佛经佛道,亲自坐镇平安侯府。接收媒人拜帖,女儿画像庚辰,筛选择看起来。 平安侯老夫人毕竟年**辣,吃的糠,比别人吃的菜还多。择看了几日,为了避免与离王府、沈府、文伯侯府撞车,特意下了拜帖,请这三府的主事儿人进府相商,共同择看。 是日,太子殿下、明珠郡主、沈老夫人齐聚平安侯府。 画像、庚帖,在平安侯府堆成了山。 一连相商了三日,第四日,四人不约而同进宫找云浅月,手里同时拿了选中的画像。 云浅月在紫竹林的水榭凉亭里接待了几位主事者。 容景作陪。 包括小容凌,小明珠,每个人手里都不约而同拿了三张手里庚帖。 云浅月接过,一一翻看。容凌给容枫选择的三张画像的女子分别是:十大世家楚家嫡系一脉的嫡出小女儿楚菱,曾经有四大名门之称的蒋氏一脉江陵城主蒋烈的嫡出女儿蒋思雨,北地从不出世的欧阳世家的嫡出女儿欧阳茗。 这三张画像上的女子,或端庄大气,清爽怡人,或温婉柔美。 而且出身也是极好,贵裔名门。不得不说,容凌给容枫选的这三个女子,无论哪一个,都是拔尖的,说句不夸张的话,别说做文伯侯府的女主人,就算是做皇后,也是够格。 楚家自然不必说,是容景的外祖父家,楚家作为几百年的世家大族,对于儿女都是自小教养。没有拿不出手的女儿。 四大名门蒋氏,也就是平安侯冷邵卓的外祖家,曾经孝亲王妃的娘家。虽然天圣时候被老皇帝打压,但因为蒋氏家训,“蒋氏每一个儿女,手里都有一支实力,就如数根筷子,看着分开,但只要一方有难,必须八方支援。蒋氏每一代每一个儿女都谨遵家训,从无一人违背。”所以,这些年来,蒋氏看着没落,但其实在天下这盘棋里盘根错节,如大树一般成长着。尤其是蒋烈这一门,当初孝亲王妃帮助冷邵卓站队容景,写信给蒋烈,蒋烈投了容景,协助叶倩让江陵城成了阻止夜轻暖和苍亭南下平乱大军的阻力。所以,容景建朝后,封赐蒋烈继续是江陵城城主。她的女儿,据说可文可武,美貌全才。 北地欧阳世家,是曾经北崎国最大最神秘的世家。是独立于十大世家之外的一大世家。但比十大世家的半隐世状态来说,百年来,是彻底的隐世状态,家中子弟,从不出世。就算出世,也不像曾经的十大世家那般露出痕迹。天圣皇朝之时,北崎皇室一直想铲除欧阳家,却铲除不了,想重用,人家却不出世,北崎皇室拿欧阳家无可奈何。 外人不知欧阳家,但是云浅月却知道,欧阳家其实是百年前慕容皇朝的一支隐卫。随着夜氏夺权,慕容王朝崩塌,荣华公子弃江山协助夜氏,欧阳家的掌舵人心灰意冷,彻底隐世,再不被荣王所用。所以,百年来彻底销声匿迹。 从容景有心复国,想要收复江山,与夜氏对抗之时,才拿着当年的慕容先祖留下的那幅紫竹林图,前去了欧阳家。欧阳家见到了曾经的江山令,又被容景的风华所折服,才甘愿俯首,被他启用。当初的北青烨和北崎能被容景所用,全权仰仗有了欧阳世家这把利剑。 当然,这样私密的事情,无人所知。 难得容凌为了容枫,可谓是将人**贝的女儿画像和庚辰给淘了出来,不容易。 据她说知,这三家女儿的画像和庚辰是不再择选之列的。 云浅月看罢这三幅画像,笑着对容凌问,“你拿这三幅画像庚帖,的确是好。可是你可知道,人家愿不愿意嫁进京城来?” “只要枫哥哥看重哪个,不嫁也得嫁。”容凌道。 云浅月弹了他脑门一下,瞪眼道,“小小年纪,学得如此霸道。天子可不是真的上天之子,为所欲为,想如何就如何。天下要学会宽容爱民,不霸道强行,不一意孤行。否则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无德无能,不能让人心服口服,不心甘情愿的话,谁会保你江山?” 容凌被云浅月敲得有些狠,不由呲牙咧嘴,嘟囔道,“娘,您怎么知道人家看到了枫哥哥这样好的人就不会嫁进京城来?” “你枫哥哥可是看了这三幅画像?”云浅月询问。 容凌嘻嘻一笑,“枫哥哥还没看,我这不才选出来吗?先拿来给娘看看。娘要同意,枫哥哥那里一准同意。好办得很。” 云浅月又瞪了他一眼,将这三幅画像放下,看向云明珠。 云明珠立即呈上手里的三幅画像和女子庚辰。 云浅月接过一一翻看。云明珠选择的这三人分别是:平安侯冷邵卓的亲妹妹冷疏离,曾经荣王府的二小姐容景二叔家的嫡女容铃兰,曾经前朝文大将军嫡女文如燕。 这三个人云浅月不可为不熟。 不但相熟,而且还都有一番牵扯过往。 冷疏离是曾经孝亲王府的冷小郡主,自从太子夜天倾自刎,冷疏离退出了当时的贵裔圈子,在府中闭门不出,修身养性,当时的孝亲王妃可费了一番辛苦为她觅佳婿,但是她打定主意不嫁了。孝亲王妃拿她无可奈何。所以,一直到现在云英未嫁,蹉跎了年华,算起来有二十一了。 容铃兰是曾经荣王府嫡系分支一脉的嫡女,看清了当初形式,知道夜天倾不喜欢她,正巧南梁太子南凌睿来天圣,便将视线转投给了南凌睿,但南凌睿看不上她,额头被云浅月的绣鞋打了个口子,自此灰了心思,当年容景和夜天逸、夜轻染交手,荣王府除了嫡系一脉,被他连根拔起,送去了北地,容铃兰跟着走了。三年后,容景收复了天下,送去了北地顽强地活下来的旁支,被他一纸诏书招回了京,二老爷、二夫人挺不住北地湿冷毒障去了,独独剩下了她还活着,回了京。她不是如冷疏离一般想修身养性,终身不嫁,而是要为爹娘守孝三年,自此耽搁了,如今也是刚刚孝满不久,和冷疏离一般大,也是二十一了。容景对于荣王府旁支剩余的人脉,并没有封赏、重用,男子因能因才给了职位,除了容昔,一些人才华不大,所以官职大多是闲职。而荣王府女子在内院,他懒得伸手理会,婚事儿什么的便交给了各自的父母兄长。这些剩下的人中,独独容铃兰,他是另眼相看了的。经过北地三年的洗礼,容铃兰再不比当初。褪去了曾经的骄傲、嚣张、势利、跋扈,如今变得温婉大气。在回京的当日,见过她一面后,容景赐封了铃兰县主。算是无父无母之下,给了她一个保障。 文如燕曾经在容枫从天雪山来京之时,对他一见钟情,***便扑在了他的身上。文大将军是曾经天圣朝中太子夜天倾一脉的支持者,随着太子夜天倾被废除,之后和四皇子夜天煜逼宫失败,自刎之后,文大将军府虽然在摄政王夜天逸和新帝夜轻染上台之后没被治罪,但渐渐地退出了京中重臣的舞台。夜轻染当政时,文大将军不受重用,领着不轻不重的一个职位,但正因为如此,夜氏灭亡,容景建国,文大将军府算是保全了下来。如今文大将军虽然老迈,不再被启用,但是他的儿子文如澜是个有才华的人,能文能武,得了容景重用,在大将军顾少卿的手底下谋职。文如燕至今依然等着容枫,退老的文大将军和文夫人拿她无法,早已经不管她了,也是蹉跎至今,年岁与容铃兰和冷疏离差不多大。 云浅月看罢,拿着这三幅画像和庚帖看着云明珠问,“京中无数女儿,凭着你父亲如今的地位,要什么样的女子也能有,芳华正茂者,琴棋书画者,能文能武者,含苞待放者,都可以求取,哪怕是继室,也不辱没了人家。你挑了这些日子,怎么偏偏挑选了这三人?” 云明珠似乎就等着云浅月问了,闻言立即道,“姑姑,我给父王选妻,如今肯定不能和容凌一样挑最好的,最般配的,我父亲要的不是别人的身份或者地位以及才华本事,而是能与他一起过日子的人。只要知冷知暖,我觉得也就够了。” 云浅月闻言反问,“你觉得这三人若是嫁了你父亲,能够知冷知暖?过日子?” 云明珠点点头。 云浅月看着她,顿时笑了,“这三人曾经在这京中,可不是默默无闻。论才华、本事、身份,寻常女子可是比不过。三府的底蕴都是深厚的。可不是你认为的低娶了呢。” 云明珠显然不知道曾经这三人搅得京中轰动一时,都传出了一桩或者两桩红粉艳事,她懵懂地看着云浅月,“姑姑觉得她们不合适吗?” 云浅月放下画像和庚帖,不答反问,“你父亲知道你选的是这三人吗?” 云明珠摇摇头,“容凌说这事情要姑姑做主,父王也说要我和姑姑做主,我先拿来给您看了,还没给父王看。” 云浅月点点头,不再问她,看向沈老夫人,沈昭的娘。 沈昭的娘见云浅月看来,立即呈上画像、庚辰,笑呵呵地道,“我选的这三人,不是什么高门府邸,正如郡主所说,只要能够踏实过日子,人品好,才貌、身份倒是次要,您帮我看看。” 云浅月笑着接过,一一展开。 一个女子是岭南蜀地被容景扶持起来的新晋皇商梁云的姐姐梁艳,一个是大理寺卿段宏的外甥女李玉妍,一个是昔日南疆丞相孙卓的嫡孙女孙敏。 这三人的确如沈老夫人所言,论门第,比容凌和云明珠选的就差了许多。 蜀地新晋皇商梁云是两年前,容景建朝之时,颁发了天子七策之后,他有经商的头脑和天赋,奈何是寒门子弟,无人扶持,于是,大胆地找到了睿王府,自引自荐。南凌睿考校了他一番,觉得的确是有经商头脑,于是甩手给了容景。新朝建立,百废待兴,缺的就是士农工商开辟新政的人才。商能发展经济,带动生产,所以,容景启用了他。果然他不负所望,两年里,便为容景在商界开辟出了一条商路,皇商名副其实,站稳了脚跟。容景的国库也是日渐丰盈。难得此人不骄不躁,踏踏实实,没有做出成绩就嚣张起来。她的姐姐也是极有头脑,家中只姐弟二人,姐姐一直在身后扶持弟弟。不用说,虽然没见过人,但想来也是个持家助夫的好女子。 大理寺卿段宏是前朝的老人,夜氏亡国后,他不像一般老臣一般,告老的告老,殉国的殉国,而是自荐扶持容景,整顿江山,希望尽快解决民生,使天下升平。这是一个清正廉洁的清官,且能自省吾身,约束府中子弟内眷,不做为非作歹之事。他的外甥女,自然差不了。门第虽然清贵,但难得的就是这份清贵。 昔日南疆丞相,是扶持南疆王室的近臣,在南疆王病逝后,同样受到了叶倩的重用。叶倩举国归顺了容景,一众老臣也悉数归顺了。容朝人才济济,百业待兴,风气上下一新,启用的大多是新人。但也有少数的有才干的清流老臣。昔日占据在天圣皇朝上为官的大理寺卿段宏是一个,昔日占据在南疆举足轻重的丞相孙卓是一个。都是门第清贵的府邸。孙卓如今是右丞相之下的辅助之臣。他的嫡孙女据说知书达理,求亲的不再少数。 云浅月看罢,笑着对沈老夫人询问,“沈昭也是同样没看过这三人的画像和庚辰了?” “还没有呢!他的身份如今非同寻常,我和他爹虽然帮不上忙,但不能拖后腿不是?就怕选不好了,落了他的不喜。所以,先拿来给您过过目。”沈老夫人笑着道。 云浅月点点头,沈家是百年前拥护慕容氏的旧部子孙,如今容景成功地建立了新朝,南疆国舅杜子詹完成了先辈们没完成的大业,终于吐了一口气,在新朝建立后,他请求容景,功成身退。说这些年压在身上的大山终于卸去了,他总算不辜负列祖列宗。新朝建立,人才济济,用不到他了,他想后半生为自己活活。容景准许了,如今他四处云游去了。以前的旧部,都悉数交给了容景。能用的人,容景启用了,不能用的人,容景给解散了。这沈家二老,自从沈昭被重用,封赐了左丞相,自然跟随他住在了京城,就等着他娶妻生子,含饴弄孙了。 沈昭如今在朝堂举足轻重,他的妻子人选自然要牵涉朝堂,慎重斟酌。 沈老夫人是明白人,依着沈昭如今的高位,他已经不需要妻子的姻亲为他政治上加注筹码了,要的也就是清贵人家,相夫教子的好女子,能够将来帮助夫君执掌家业,诞下子孙。 云浅月放下手中的画像和庚辰,看向昔日的孝亲王妃,如今的平安侯老夫人。 平安侯老夫人自从孝亲王殉国之后,一下子苍老了数岁,她唯一的女儿冷疏离打着不嫁的主意,日日在府中陪她诵经抄写经文,唯一的儿子冷邵卓没有要娶妻的打算,她身为母亲,对二人是操碎了心。她是真正见过大场面的人,也是曾经四大名门蒋家的嫡出女儿,一生经历繁华波折不计其数,历经两朝,夫死殉国之后,她心态比寻常夫人平和得多。凡事都看开了,让她心里放不下的,也就是一对儿女了。 寻常时候,云浅月见不到她,她入宫的次数屈指可数。如今见她对着儿子的婚事儿择选,人也精神多了。 平安侯老夫人见云浅月看向她,顿时将手中选中的三张画像和庚辰递给她,笑着道,“疏离那孩子我是拿她没办法了,能嫁出去,就碰碰运气,嫁不出去,他哥哥总能养着她。邵卓这孩子总归是冷府的根基,他若是不娶妻,我都无颜面对死去的公公曾经对我的一番看重,将我娶进冷府,我却没教导冷家的唯一子孙,也愧对冷家的列祖列宗。如今他肯娶妻,多谢皇上、皇后想着他,我到不求别的,只要有的人肯为他洗手作羹汤,我就满足了。” 云浅月笑着接过画像和庚帖,口中道,“冷邵卓自不必说,我和容景定然是要管的。人选也定然要配得上他。至于令爱,还要看她的想法和缘分。” 平安侯老夫人点点头,心里想着,多年如一日,皇后还是没变,直呼皇上的名讳。 天下人也就她敢直呼皇上的名讳了。 云浅月不再说话,看着手中的画像和庚辰。这三个女子的画像,无一例外,都是寒门闺秀。最高的人家,父亲是个五品官。她依稀有些印象,但都不深。这三家的女儿,也比前面三人选的逊色诸多。在这京中济济贵裔门第里,甚至她连名字都没听说过,根本不值一提。 论门第,无一例外,都配不上冷邵卓的平安侯府。 论才貌,小户人家的女儿,有些才华也是有限。 论机缘,无非也就是占了个清贵之流罢了。 这若是放在昔日的孝亲王府,这样的门第之家的女儿,只配进冷府为奴为婢。就算为奴为婢,也许昔日的孝亲王妃都看不上眼。 云浅月放下画像和庚辰,暗暗叹息一声,即便冷邵卓得她和容景有着昔日帮扶的情谊,如今受到重用,容朝在容枫回京之前,只有一个侯府,就是冷邵卓被封赐的平安侯府。可是如今平安侯老夫人还是如此小心,生怕惹祸。 平安侯老夫人见云浅月只看了一眼,不像前面三人看的仔细,而且看罢也不言语,面色神色不明,顿时小心试探地问,“臣妇的人选可是选得不合适?” 云浅月轻吐一口气,看着面前的冷邵卓母亲,中肯地道,“的确不合适。” 平安侯老夫人身子一僵,低下头,有些犯苦地道,“卓儿曾经放浪形骸,视女人如玩物,如今虽然改过,也受皇上和您器重,但到底是有了污点。臣妇也不敢拿他来糟蹋好人家的女儿。妻子若是尊贵,进门嫌弃他过往,岂不是臣妇的错?如今不求别的,只要有个贤内助,也就是我最大的奢望了。” “夫人想的虽然有礼,但也不该如此委曲求全。都说浪子回头,千金不换。如今的平安侯洁身自爱,这京中多少贵裔门第还是对他看重的,多少家的女儿还是想嫁入平安侯府的。”云浅月摇摇头。 平安侯老夫人闻言叹息一声,“有皇上和您爱护,是他的福气。臣妇老了,老眼昏花,想的也是有限,这两年吃斋念佛,到不清楚外界的事儿。既然您觉得这三人不合适,就做主给他选一门亲事吧,臣妇老而无用了。但您有喜了,还费心操神臣子的婚事儿,臣妇实在觉得过意不去。” 云浅月不由笑了,昔日这个孝亲王妃有多爱冷邵卓,能将冷邵卓宠成昔日那个样子,不用她说,天下谁人都知道。如今摆在冷邵卓的身份地位,她是不好给他选高门第的妻子。其实一是试探她和容景对冷邵卓的重视程度,二是希望她做主指一门亲事儿。若她同意她选的人,这小门户的寒门女子进府后,必然不敢嫌弃冷邵卓,觉得高嫁了,定然一心一意侍奉他奉承他,洗手做羹汤不在话下。若她不同意,定然给指一门婚事儿,那么奉旨成婚进冷府的女子,无论多高的门第,有圣旨赐婚这层,断然也不敢嫌弃他。无论如何,都是满打满算。 姜还是老的辣! 平安侯老夫人见云浅月神色,就知道她猜中了她的想法,到不尴尬,笑着道,“我就卓儿这么一个儿子,定然是千般疼,万般爱。心里是有些心思,到叫皇后您看笑话了。” “夫人不必有负担。昔日与我有些友谊的人,我都是拿之当做兄弟看待的。他的亲事儿您放心,我和皇上定然不疏忽怠慢了他。”云浅月给出许诺。 平安侯老夫人闻言如吃了一颗定心丸,心里松了一口气,笑着点头。 “娘,您还没说我选的那三人,您看重了哪个做枫哥哥妻子的人选呢。”容 凌插话道。 “这些画像和庚辰暂且先放在我这里,我拿给他们几个人先看看。十日后,在宫中摆个百花宴。将京中适龄的女子都请进宫,也将你们选中的这些人选都一起宣进宫。我暗中看看,再让这几个主角出来露露面。与他们过一辈子的人,还是得他们中意才是。”云浅月话落,提醒道,“不过你们选定的人选暂且不要外泄才是。” 容凌没得到云浅月准话,不满地嘟起嘴看着云浅月。 “好哦,到时候有热闹玩了。”云明珠则拍起手来,高兴地道。 “这也不失个方法,我觉得合适,冷老夫人,你说呢。”沈老夫人看向平安侯老夫人。 平安侯老夫人笑着点头,“我觉得也好。” “那就这样定了!”云浅月命身后的凌莲、伊雪将这些画像和庚辰都收了起来。 又闲话了片刻,沈老夫人和平安侯老夫人怕云浅月劳累,齐齐告退出了宫。 容凌和云明珠毕竟小孩子心性,没得了准话,便丢开不理了,一起拉手去玩了。 云浅月看向容景。 容景站起身,伸手拉起她走回紫竹院。 二人回了房间,并没有就此事多谈。 转日,下了早朝,云浅月命凌莲、伊雪传话,让容枫、沈昭、云离、冷邵卓四人前来内苑找她。于是,四人下了朝后,便跟随容景来到了内苑。 云浅月命凌莲、伊雪将画像逐一摊开在四人面前。 四人都是聪明人,来时便做了准备,此时都不约而同对视一眼,齐齐露出一抹苦笑来。 “又不是让你们四个上刑场?至于这副样子?”云浅月不客气地瞪了四人一眼。 “娶妻娶不好,如娶老虎,跟上刑场没大区别。”沈昭直言直语地叹息一声。 冷邵卓甚是赞同,连连点头,“不错,要是娶个母老虎,以后便没了自由了。” 容枫笑而不语,暗自摇摇头,似乎也是赞同二人的话。 云离也笑而不语,对他来说,可有可无,没多大兴趣,但也不反感。 “什么话?难道天**子都是老虎不成?如今为什么给你们看,给你们选,就是要你们擦亮眼睛看,仔细地挑。你们再这个态度,我就真给你们每个人选只母老虎回家。”云浅月拿出了气势,拍了拍桌子。 四人看了她一眼,都齐齐噤了声。 这时,容景轻笑一声,忽然道,“你们看到了,擦亮眼睛,千万不要选这样的。” “你是说我是母老虎了?”云浅月猛地转头看向容景。 容景揉揉眉心,“你比母老虎厉害多了。” 云浅月挖了他一眼,“今日你不准吃饭。” “好。”容景点头。 “不行,说错了,今日我不吃饭了。”云浅月立即改口。 容景立即道,“不行。” “那我比母老虎厉害吗?你说实话。”云浅月看着他。 容景揉眉心的手顿了顿,笑着摇头,“怎么会?你如此温柔体贴,天下何人能及?” 冷邵卓毫不给面子地“噗嗤”一声笑了。 云浅月咳咳嗓子,也笑了,嘟囔一句,“这还差不多……” 因了二人的小插曲,气氛顿时轻松起来。 “来,你们也别矜持了,都过来看看,选选。这是容凌、明珠、两位老夫人辛苦了数日,千挑万选出来的。若是你们觉得这里没有看中的,十日之后,百花宴里可以另行再选,若是有看重的,十日之后的百花宴,就着重地看看自己选中的人。”云浅月笑着对四人招手。 四人这回点点头,到也不再推拒了,都凑上前一起看。 云浅月喝着蜜茶,看着四人。她是真心希望这四个人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得到幸福。没有尝试过幸福的人,不知道幸福来了之后会让人有着多么美好的心情。夫妻风雨同舟,患难与共。生活将变得不一样。 四个人看了半响,无一人言语,也无一人发言表态。 “怎么样?”云浅月打量四人半响,实在看不出中意哪个,忍不住询问。 四人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垂下头。 “你们倒是说话啊!”云浅月觉得从怀孕后,她的耐性实在是每况愈下。 “娶妻可是大事儿,总要看好了,人家娶妻都不急,你急什么?”容景拉住云浅月的手,温声安抚她。 云浅月也觉得有理,撇开头,静静等着。 半响后,沈昭忽然看向云浅月身后,笑着道,“您若真想臣娶个中意的,不如……” 云浅月一怔,看向他,他却住了嘴不说了,她纳闷,追问道,“不如什么?你倒是说啊?我怎么不知道我们沈丞相何时说话吞吞吐吐了?” “不如就将您身后的人许给臣一个。”沈昭吐出后半句话。 云浅月闻言转头,看向她身后,只见她身后站着凌莲和伊雪,二人似乎也没料到沈昭这样说,顿时目瞪口呆地看着沈昭,似乎傻了。 容景忽然笑了,“你是看上凌莲了?还是看上伊雪了?还是两个都看上了?” 他话音刚落,凌莲、伊雪忽然离开了云浅月身后,齐齐惊得够呛,“沈大人,这玩笑可开不得。奴婢二人何德何能让您另眼相看……” 云浅月也回过神来,看着沈昭笑问,“对啊,你是看上了哪个?” 沈昭笑看着二人,刚要开口,外面忽然传来墨菊的声音,“主母,您可不能答应他。” 云浅月“哦”了一声,看向窗外,只见墨菊站在窗下,她眸光微闪,笑问,“我为何不能答应沈昭?” “您若是答应了的话,属下去哪里找媳妇啊……”墨菊满腹委屈地控诉。 “你要媳妇有你们主子做主,与我何干?”云浅月佯装听不懂。 墨菊一噎,顿时语音带哭腔对屋里的容景道,“主子,属下作为您的第一小贴心,这些年鞍前马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是不?您可不能看着属下娶不到媳妇啊。弦歌和青裳连孩子都抱上了,属下至今还孤枕难眠呢。” 云浅月偏头看向容景。 容景轻轻咳嗽了一声,看着窗外,慢声漫语地道,“如今在说沈大人的婚事儿,与你娶媳妇何干?你放心,待沈大人的婚事儿了了,我定然给你指一个高门贵户的女子配你做媳妇,不会让你孤枕难眠的。” 墨菊顿时垮下脸,痛苦地道,“难得主子想着属下,但属下可不要什么高门贵户的女子。属下想娶的媳妇就是凌莲,她若是先一步被沈大人娶了,属下可不就没媳妇可娶了吗?” 他话音未落,凌莲已经羞得满脸通红,愤声道,“谁要嫁你?” “难道你想嫁沈大人?”墨菊立即问。 “不嫁沈大人,也不嫁你。”凌莲撇开脸,耳根子都红了。 “原来你不想嫁我啊,可是我有一事儿不明,看来跟你说不通,还要请主子为我指点迷津了。”墨菊声音不紧不慢地地道,“去年的时候,主子和主母去看花灯,当时花市人山人海,你……” “你住嘴!”凌莲身影一闪,人已经窜出了门外,一把捂住墨菊的嘴。 墨菊声音戛然而止。 云浅月看向窗外,只见墨菊被凌莲捂住了嘴,虽然不能说话了,但是一双眼睛看着凌莲红透的脸,兴趣盈然。凌莲气恼地瞪着他,二人站在一起,到是相得益彰。她转过头,对伊雪笑问,“去年出去看花灯那日,发生了什么,你可知道?” 伊雪忽然笑了,捂着嘴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道,“当时人太多,我和凌莲冲散了,后来是墨菊抱着凌莲回来的,只是凌莲不知为何晕倒了……” 云浅月“哦”了一声,恍然大悟。 “伊雪,你个嘴贱的。”凌莲在外面气恼地骂了一句。 伊雪对窗外吐吐舌头,笑着不说话。 云浅月看着窗外慢悠悠地道,“不过这也不能说明什么……” 墨菊顿时扯开凌莲的手,“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声音委屈,“主母,您就看在属下日日看顾太子,不眠不休的份上,赐给属下个自己中意的媳妇吧!否则属下若是看着她嫁给别人,日日为伊消得人憔悴了,可没法照看太子殿下了……” 云浅月“噗嗤”一声笑了。 “主子,您除了心疼主母和太子,也是最心疼属下了……”墨菊眼巴巴地看着容景。 容景放下茶盏,嘴角勾了一抹笑,不答墨菊的话,反而对沈昭道,“看来凌莲你是不能娶了。” “属下谢主子大恩。”墨菊一喜,腾地站起来,拉着凌莲就走了。 凌莲挣脱不开他,红着脸,气恼地躲着脚,只能跟着他走了。 “那臣就娶伊雪姑娘。”沈昭看向伊雪。 伊雪呆了呆,张了张嘴,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一时间没出声。 “伊雪嘛,倒是可以考虑一下。”云浅月慢悠悠地道。 “主母,伊雪只嫁属下,不嫁别人。”一个黑影从外面进来,转瞬间便将伊雪带了出去,干净利落,没有多余闲话,正是墨岚。 云浅月看向窗外,不同于墨菊的求肯,墨岚拉了伊雪就走,待她回神,连影子都不见了。她转过头对容景道,“你手下养的人何时变得跟强盗一样了?” 这个墨岚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少言寡语,和墨菊是两个极端。关键时刻,竟然用抢的。 容景揉揉额头,“媳妇不同于别的,自然要先下手为强。” 云浅月嗔了他一眼,不由好笑,转头看向沈昭,摊摊手,“我身边除了这两个,如今就剩下嬷嬷了,你不早下手,如今没的选了。” 沈昭苦下脸,不死心地道,“除了她们,红阁据说还有两个女子。” “华笙去年嫁了苍澜,至于风露,虽然还没嫁人,但是早就被人定下了,你若是敢打她的主意,你确定你受得住花落的剑?”云浅月看向沈昭。 沈昭闻言叹息一声,“看来臣要打光棍了。” “沈老夫人听见你这话非得气死不成。”云浅月瞪了他一眼,将桌案上的画像一推,“我知道你不是想真娶凌莲她们,不过是说笑而已,给我好好从这里选一个。选了哪个就说,不用顾虑,就算他们家是龙潭虎穴,不同意嫁来京城,我也给你弄来做媳妇。” “臣多谢您爱戴。”沈昭顿时笑了,左右看了一眼,见容枫他们都看着他,他笑着在一堆画像里一指,“就她吧!” 云浅月凑身上前,只见他的手指在梁艳的画像上,顿时笑了,问道,“你确定?” “确定。”沈昭点头。 “说说原因。”云浅月挑眉。 “梁云虽然有经商天赋,但是比其姐还是差了一筹。难得世人如今只知皇商梁云的名字,而不知其姐之才能。女子有才不难得,难得的是甘愿低调行事,不为扬名。姐弟二人从七岁起相依为命,家中没有高堂父母,一直孤苦无依。若非皇上开放天子七策,他们必然此生都没有出头的机会。臣想起,曾经臣在山野,砍柴、卖柴、读书,若没有遇见您,哪怕后来被杜国舅招纳父母旧部辗转跟随昔日的世子,也必定没有今日的成就。所以,她与臣命数大抵相同,也能有共同的话说,将来也必定是个贤内助。”沈昭道。 云浅月点点头,“这本来就是沈老夫人挑选出来的人,既然你也看重了,自然是好。不过梁艳你可见过?” 沈昭诚实地点头,“臣见过。” 云浅月眨眨眼睛,“对你如何?” 沈昭叹息一声,犯难地道,“避皇城如洪水猛兽,不远在京城待着。” 云浅月恍然,忽然将杯子拿起,又重重地放下,看着沈昭,又气又笑,“好你个沈昭,原来早就看上了人家,这是跟我绕弯子来了。给我下套,等着我往里面钻呢。她不嫁来京城,也就是不嫁你了。你要我帮着给你将她弄来京城吗?” 沈昭 身子一哆嗦,顿时上前,拿起桌案上的茶壶,给云浅月斟了一杯水,陪着笑道,“臣早先的确是有顾虑,不想强人所难,但看了那么多女子画像和庚辰,除了高门绣户,就是清流贵裔,臣怕臣一个前身是砍柴的,寻常行为粗鲁,惹人不喜,将来岂不是不能夫妻和睦,所以,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这梁艳合适臣。” “只图合适?那感情呢?”云浅月竖眉看着他。 “感情再慢慢培养,臣打探了,她至今没有将哪个男子看在心里过,所以,臣只要娶了她,若是往她心里住,也还是有机会。”沈昭道。 “难得你个木头动起心思来也这般灵活。那梁艳恐怕还不知道你背后如此算计人家呢。”云浅月端起新满的茶喝了一口。 沈昭抹抹汗,看了一旁似笑非笑的容景一眼,谨慎地道,“臣昔日是从荣王府出来的,若是真没有那么点儿本事和心思,岂不是给您和皇上蒙羞?” 云浅月撇开脸,忍着笑,对他挥手,“去吧,既然选定了人,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 沈昭松了一口气,这算是过关了,点点头,退了出去。 窗外,容凌的声音传来,“沈大人,你今日该搬出我的东宫回府去了吧!” “不行,皇后一日没下懿旨,臣还还得在您宫里多住几日,不能出去。”沈昭摇头。 “那再多拿些银两给我。”容凌道。 “好说。”沈昭拱拱手。 容凌满意地放了他离开。 云浅月在屋中想笑,容凌这些日子荷包可是满了不少。给这几个人选妻,看来最得益的就是他了,趁机敲竹杠,没有比他做得更理所当然的了。他回头看向其余三人。 三人对看一眼,都无话。 “哥哥,你选好了吗?”云浅月目光落在云离身上。 云离毕竟是聪明的,对于自己的女儿云明珠自然了解,他笑着指着三幅画像庚辰道,“容铃兰、冷疏离、文如燕,这三幅是明珠给我选的吧?” 云浅月笑着点头,“难得这孩子将她们三个的庚帖给淘出来。” “娶谁回府,对我来说,也是一样。这三人……”云离扶额,似乎难以决断。 云浅月看着云离,明白他心中所想,转头对容枫道,“文如燕你可还记得?” 容枫点点头,“记得。” “她这些年蹉跎年华,也是为了等你。如今这三人虽然是明珠给哥哥选的,但是这文如燕却是个例外,不知道你对她作何想法?”云浅月斟酌着问,虽然她对文如燕不太喜欢,但是难得她一腔情意对容枫,足这一点,已然可贵。 “不行,枫哥哥才不要文如燕。”容凌从外面跑进来,不等容枫开口,断然道。 “为何不可?”云浅月看向容凌。 “无才、无德、无貌。”容凌对文如燕不屑一顾,“只有明珠姐姐那个傻子才会看上她。枫哥哥才华、人品、家世、哪一样不是上上之选?足以配个好的。才不要她。” “你竟是真要替他做主了。”云浅月笑着瞪了容凌一眼。 “自然,枫哥哥说了,要我给他做主。”容凌立即看向容枫,“是吧?枫哥哥?” 容枫对他温和含笑,点点头,“不错,你做主就成。” 容凌顿时得意,将自己选的那三幅画像拿出来,放在云浅月面前,得意地道,“这样的女子论家世、容貌、才华都是顶尖,才是足以匹配枫哥哥的人选。”话落,他又看了一眼云离和冷邵卓,挠挠脑袋,似乎想起这二人对他也不错,有好吃的都给他送来,从来都第一时间想着他,不能厚此薄彼,只想着容枫,太不地道。他犹豫了一下,才大方地道,“我选出来这三幅画像,枫哥哥先选一个,剩余的两个就给云离舅舅和邵卓叔叔吧。” “你倒是大包大揽了。”云浅月看着容凌,才三岁而已,这孩子都能为别人选妻了,是不是也太早熟了。 容景抿了一口茶,笑道,“容凌说的也不错,若是没意见,就这样吧!” 云离闻言皱眉,看着容凌选出的画像摇摇头,“这三家女儿的家世都太显耀了。” “不错,臣可配不上这样家世里出来的女儿。”冷邵卓也看着那三幅画像摇头。 “这朝纲上下,你们若是说配不上,那么这天下就没有配得上的了?难道要朕给她们选进宫不成?”容景挑眉。 二人顿时噤了声。 “就这样定了吧!”云浅月见这三人实在没有沈昭对自己想要娶什么样的女人有主见,于是一锤定音,“就这三人了,你们三个分了。我没见过她们,你们也更没见过。几日后的百花宴,这京中的适龄女子,以及她们,我都给你们招进宫来。让你们碰碰面。之后再定下具体人选。” “娘亲英明!”容凌欢呼一声。 “可是明珠的人选……”云离犹豫,不想拂了女儿的意思。 “明珠从小没娘,这些年你虽然对她也精心,但到底新朝建立,你也日夜忙着理政,对于某些方面还是疏忽了她。她小心思敏感,以为选了那三人是好的,必不会为难你。但是容铃兰、冷疏离、文如燕这三人,她们蹉跎至今,都各有缘由,也是自己选的路,不能让你来买单,负责她们的青春。”云浅月摆摆手,看向冷邵卓,对他道,“冷疏离是你的妹妹,待你大婚后,你妹妹的事情就你管吧!这京城多着未婚的男女,我总不能都管了。” “她的姻缘您不必费心。”冷邵卓点点头。 “如今你月份小,这些事情我就让你做做罢了,待你月份大了,自然要收心养胎。”容景提出意见,他的媳妇,怎么可能让她日日操心别人的姻缘婚事儿? “行,待这些事情了了,一切听容公子的。”云浅月拉长音,对他讨好地笑道。 那三人对看一眼,也齐齐笑了。 这一番谈妥,除了沈昭,其余人只待百花宴再选定具体人选。 日子过得飞快,这一日,来到了百花宴。 云浅月下了懿旨,京中未婚适龄男女,都参加百花宴。 这也就是说,百花宴不止请了未婚女儿,也请了许多未婚男儿。 一大早,朝中凡是有品级的命妇儿女,以及受了皇后娘娘帖子邀请的子女,都陆陆续续地进了宫。一时间,宫中锦绣绫罗,红粉簪花,都齐齐做成了堆。 入目看来,一片繁花似锦。 宫中大太监总管带着一帮小太监宫女来回穿梭在水榭、凉亭、轩台、花阁等地。酒水飘香、果盘盈满。男子坐在一起,或诗文、或政事探讨,女子三三两两挤在一堆,聊些女儿心事或闲话家常。 人人虽然清楚明白,今日的百花宴,无非是选亲宴,但宫中消息瞒得紧,不让人知道的消息,绝对不往外面露半分,所以,具体人选,都还未知,每个人都小心翼翼。 在一处远离了热闹之地比较幽静的亭台上,有两个女子坐在一起下棋。 一个女子身穿青蓝色的飘云水袖,折摆处绣了两朵山茶,一个女子身穿翠绿色的蜀地织锦,折摆处绣了两朵清荷。大约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前者如青山般黛雅,后者如碧水般幽静。看容貌姿容不是极其绝美,但贵在气质出众。拿出一个,万千女子中便是一枝独秀。 只听那穿青蓝色飘云水袖的女子走了一步棋,对另一个女子道,“欧阳姐姐可曾见过当今的皇后?” 身穿翠绿色的蜀地织锦的女子摇摇头,“不曾见过,楚妹妹的表哥是皇上,楚家一直是皇上的近亲之家,唯皇上马首是瞻,有着这层关系,应该见过吧?” 这二人正是十大世家楚家嫡系一脉的嫡出小女儿楚菱和北地从不出世的欧阳世家的嫡出女儿欧阳茗。 “当年表哥将她带进十里桃花林时,可惜我蒙恩师带走去了东海的凤环山寻灵慧姑祖授艺,也就错过了。半年前,我刚回来,楚家如今不比昔日,正因为是表哥近亲,才要低调行事,没得表哥召见,我不好进京,也就至今没见过。”楚菱摇摇头,似乎有些叹惋。 “今日就得见了!”欧阳茗笑了笑。 “我到希望不得见,万一得见,被她算计,可不是什么好事儿。”楚菱郁闷地道,“听说她最会算计人。” 欧阳茗眸光微闪,忽然笑了,“你哪里听来的闲话,说皇后会算计人?如今天下传的可都是皇后的母仪天下,德高厚望。” 楚菱翻了个白眼,“将表哥那样的人都算计到手了,如今她阿房独宠,后宫空置,表哥对她可是情深似海,一心一意,可不是会算计吗?否则你当谁都能做了我表嫂?” “也是。”欧阳茗点点头,想起什么,放下一颗棋子,笑道,“怕是有来无回。” “说你还是说我?”楚菱凑近前问。 “你我都一样。”欧阳茗看了远处一眼,因为这是一处地势高,所以很容易将这所花园看得清楚,远处一群年轻男子簇拥着几个人在中间高谈阔论,分外显眼,那几个人腰间的玉佩彰显了各自的身份。 楚菱顺着她目光看去,定在中间几个人身上,她眨了眨眼睛,忽然有趣地道,“欧阳姐姐,你看上了哪个?” 欧阳茗噗嗤一笑,“这能是由得我看上的事儿吗?如今别人看你我尚且不及呢。” 楚菱撇撇嘴,对她道,“你就装吧!我认识你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欧阳茗笑而不语。 楚菱看着她,“你不说看上谁,我就先选了啊!既然今日有来无回,不如选个中意的。将来也能琴瑟和鸣,省得夫妻失和,哀哀怨怨。” “你倒是不害羞!”欧阳茗嗔他一眼。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羞什么!”楚菱爽利地摇头。 “既然如此,那你选吧!”欧阳茗撇开头,似乎不参与。 “我……”楚菱看着那几个人,目光来回在几个人身上搜索,似乎在打着主意。 “不过我提醒你,沈大人可就免了,据我的消息,沈大人有想法了。”欧阳茗提醒她。 “嗯?沈昭?他选谁了?怎么我没得到消息?”楚菱看向欧阳茗。 “梁云的姐姐,梁艳。”欧阳茗道。 “原来是她,她与我有些交情。当年我爷爷不同意我外出,我便偷偷出了十里桃花林,随恩师离开天圣,前去东海。不想在岭南蜀地不小心得了场病,蒙她给了个土方,将我治好了。既然是她的男人,我到不能下手抢了。”楚菱摇摇头,忽然眼中精光四射,“说,你是怎么得到了消息?这样的消息,瞒得紧,可不是谁都能拿来的?” 欧阳茗咳了一声,微微低下头,沉默不语。 楚菱盯着她不放松,“到底是谁给你的消息?难道你暗中有珠玉结环不成?“ 欧阳茗呸了一声,对她瞪眼,“你才有珠玉结环呢?”话落,见她似乎不问出来不罢休,只能叹了口气道,“是太子殿下昨日派人给我送了一封信。” “容凌?”楚菱挑眉。 欧阳茗点点头。 “容凌竟然先给你送了信,听说他是为文伯侯选人的。这么说他是中意你了?”楚菱嘟起嘴,“论亲疏远近,我这个表姑比你要亲,他竟然厚此薄彼。” “他是知道你根本看不上沈大人,才不用给你送信的。”欧阳茗笑了笑。 楚菱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沈昭的确不是她的菜。 “刚刚你想选哪个?再不开始,一会儿皇后该派人来喊我们了。”欧阳茗提醒楚菱。 “你看着,我先试试,看哪个最没趣,我就选哪个,有趣的留着给你。”楚菱站起身。 欧阳茗“哦?”了一声,不解地问,“为何挑没趣的?” “因为咱们两个人,我有趣,你没趣,所以,我要挑没趣的,你要挑有趣的。阴阳互补,才能和美。”楚菱丢出一句话,轻巧地转身,轻飘飘下了高台,轻功端得是柔丝轻盈。 欧阳茗坐在桌案前看着她,并没有因她离开而有任何动作。 容朝帝后虽然能文能武,但是容朝子民大部分还是好文风,所以,京中子弟闺秀会武的人还是少之又少。楚菱忽然轻飘飘踩着繁花落在众人中间,顿时引起不少男子惊愕,女子轻呼,呼啦一下子人群散开了些。 那被围在众人中间的几人也蓦然抬起头向她看来。 那几人正是云离、容枫、冷邵卓、沈昭四人。 京中的年轻未许婚的文武百官几乎都来了,顾少卿是有妇之夫,自然早就排除了他。 这四人看到突然出现的楚菱,神色各异。 楚菱站稳脚,歪着头看了四人一眼,那四人谁也没说话,任她打量,片刻后,她一言不发地忽然出手,臂间挽着的丝带一分为四,对着四人的脖颈齐齐勒去。 四人一惊,云离手无寸铁,自然第一个就被缠住了脖颈。 冷邵卓虽然有些功夫,但也是微薄,一招没躲过,也被缠住了脖颈。 沈昭沾了桌上的墨汁在手里还没画出圈,但因她出手太快,便转眼也被勒住了脖颈。 唯一的一个人瞬间躲了过去,正是容枫。 楚菱眸光微眯,一招不得手,转眼又是一招。容枫依然躲过,面色早先的惊异褪去,如今不见丝毫惊慌。她微微竖眉,眼波轻转,忽然一甩手,将那缠住脖颈的三个人向不远处的碧湖扔去。 容枫一怔,眼疾手快地拦住她的意图,转眼间将那三人拽了回来,拉扯的瞬间,斩断了拴住那三人的丝带。那三人齐齐一个趔趄,算是免于掉湖。 二人交手,顷刻之间。无人看清楚菱是如何出的手,也无人看清容枫是如何出的手。 转眼几招楚菱没占到便宜,她杏眸一瞟,忽然抬脚踢了一旁的椅子,对着容枫打去,容枫抬脚轻轻接住椅子。她眸光闪过一丝狡黠,忽然凌空而起,容枫以为她又要出新招,静观其变,不想她什么招数也没有,在半空中忽然泄了真气,直直地将自己向容枫身上掉落。 容枫顿时愣在原地,不知道是否该躲开,还是该接住她。 “你若不接我,我今日摔死了,做鬼也不放过你。”楚菱忽然说了一句。 容枫来不及细想,已然出手接住了她。 稳稳当当地,楚菱落在了容枫的怀里。 四周顿时发出轻呼声。 容枫微微蹙眉,似乎觉得不太妥当,刚要松手,楚菱已经先他一步轻巧地从他怀里跳出来,转身站在他面前,对他一笑,大声道,“文伯侯的妻子从今往后我做了。” 容枫看着她微愕。 楚菱却不看他,转过身来,看向四周的女子们,忽然抽出腰间的佩剑,掷地有声地往二人刚刚交手的椅子上一放,清声道,“谁与我争夺,必三尺青锋以候!” 话落,她谁也不看,也不理会,再不多言,转身走了,方向是皇后的紫竹院。 头也不回,分外爽利洒脱。 四周静得如无人,风似乎都停了,数百人连喘息声都听不见。 楚菱不出片刻便被紫竹林掩盖没了影,众人依然回不过神来。 好半响,沈昭忽然拍着容枫肩膀大笑,“好一个巾帼不让须眉,容枫,你好福气啊!” “怎么我看到了母老虎的影子?我眼睛没看花吧?”冷邵卓惊魂未定地走过来问。 “自然没花,刚刚她丢下那话我怎么觉得有些耳熟?”云离微微思量。 容枫扶额,静思片刻,忽然苦笑了一声,“月儿似乎对昔日的景世子说过。” 几人顿时恍然大悟。 冷邵卓看着紫竹林疑惑地问,“她是谁?你可知道?” 容枫抬起头,四下看了一眼,忽然拿起楚菱放在椅子上的宝剑,不答冷邵卓的话,也抬步向紫竹林走去。 冷邵卓翻了个白眼,嘟囔道,“他什么意思?” 沈昭微笑,“什么意思?他既然被人家给定下了终身,自然不能在这待着了。” “那你呢?你怎么还在这里待着?”冷邵卓看向沈昭,没忘记他早就将人给定下了。 “我定的人还没来,在这里陪陪你们。”沈昭笑得温和。 冷邵卓撇撇嘴,坐在刚刚楚菱和容枫交手的椅子上,他屁股还没坐稳,只听椅子咔嚓一声散架了,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四周人顿时发出不可抑止地笑声。 沈昭心下郁闷,想起刚那二人交手,都是用了内力,这把椅子既然在二人手中过了招,自然承受不住,散架也是正常,偏偏他竟然自找挨摔。 “这个傻子我看没有女人愿意嫁他,我就定下了吧!”一个温软含笑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对着冷邵卓笑道。 冷邵卓一呆,猛地抬头。 四周的笑声戛然而止。 只见欧阳茗不知何时站在了冷邵卓的面前,正含笑看着他,那笑意轻浅,到不是嘲笑。 冷邵卓虽然曾经阅女无数,但是早已经洁身自爱数年,此时见到这么的温软的女子,轻盈浅笑,端庄清贵,她哪怕不做什么,也让人知道出身贵裔之门,他看着她,一时间呐呐地忘了说话。 “果然是个有趣的!”欧阳茗抿嘴笑了笑,伸出一只手递给冷邵卓。 冷邵卓坐在地上,脑中飞速地转着,想了什么,似乎又没想什么,一时间呆呆怔怔。 欧阳茗似乎也不嗔怪,更是不觉得放低身价有什么介意,忽然蹲下身,径自将冷邵卓的手拽住,轻轻拉了他起来。 冷邵卓一个大男人在欧阳茗的手中便是轻巧毫不费力气地被她起,就如捡一片叶子。 欧阳茗待冷邵卓站稳,放开他的手,对他道,“以后你的妻子叫欧阳茗,记住了。” 冷邵卓回过神来,张嘴想说什么。 “我不想听拒绝的话,那样我会不高兴,我若不高兴,你就不用活了,我这手能拉起你,也能杀了你。如果你想说很高兴的话,那可以说说,我听了会很高兴的。”欧阳茗看着他,语气不高,不轻不重,偏偏有千钧的气势。 冷邵卓想说的话顿时吞了回去。 欧阳茗看着他,挑了挑眉,见他似乎不打算说什么了,笑了笑,解下腰间一个同心结塞进了他的手里,又伸手从他腰间扯下他佩戴的玉佩拿在自己手里,做完这一切,不再说话,转身走了,方向也是紫竹林。 待人走得没影,四周陆续地想起唏嘘声。 这样的女子,有柔有刚,悄无声息,显然武功丝毫不次于先前那女子。 欧阳茗……很多人都没听说过她。 不约而同地看向冷邵卓。 冷邵卓脸上的神色来回变幻,相当精彩,拿在手中的同心结如同烙铁一般。 “哈哈哈……这看起来也是一只母老虎。”沈昭拍着冷邵卓肩膀大笑起来。 冷邵卓打开沈昭的手,瞪了他一眼,“少幸灾乐祸,有轮到你的时候。” 沈昭咳了一声,偏过头去。 冷邵卓将同心结收了,叹息地拍拍一旁看着他笑的云离肩膀,“就剩你了,如今狼多肉少,自求多福吧!” 云离猛地咳嗽起来。 冷邵卓拍拍身上不存在的土,再不多待,转身走了。向来是他调戏别人,如今轮到别人调戏他,这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本来四个今日选妻的男子,转眼间就去了两个。京中闺秀回过神来,顿时伤感了一阵。齐齐想着再不抓住机会,这两个怕是也轮不到了。于是,也没了矜持,踱步走上前。 “兄弟,我可不陪你了。”沈昭一看形势不对,转身就走。 云离脸白了一下,立即拽住沈昭,脚步跟着他挪动,“你不陪我,我陪你,你去哪里,我都陪着。” 沈昭趔趄了一下,但看着有人围上来,他不敢再多待,只能由得云离拽住他往前走。 待众人回过神来,二人已经快步进了紫竹林。 这个百花园本来就距离紫竹林很近,所以不消片刻,人就没了影。但是人人都知道,紫竹林是皇后内苑寝宫,没有身份的人和特许的人,是根本进不去,也不准许外人随意进入。所以,哪怕不甘心,但也不能追进去围困进入的人。 进入了紫竹林,不但沈昭松了一口气,云离也松了一口气。 二人对看一眼,眼中齐齐闪着心思,这样的红粉福气,美人眷顾,他们还是消受不了。 抹了抹汗,二人齐步向云浅月住的院落走去。 还没靠近房间,便听到里面传出女子或清泠、或温软、或娇俏、或洒意的笑声。 二人脚步顿了顿,依稀看到里面人影晃动,顿时有了打退堂鼓出去的心思,但转念一想外面的情形,只能叹息一声,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云王爷、沈大人,您二人来了?”凌莲、伊雪笑着迎了出来。 二人点点头,就着打开的帘幕进了房间。 只见屋中坐了数人,除了容景和云浅月,还有容凌和云明珠,也有楚菱和欧阳茗,容枫和冷邵卓,另外还有两个女子,穿戴不俗,容貌秀美。 沈昭目光定在其中一个身穿一身鹅黄柔丝锦缎的女子身上,定了定,忽然一笑,“梁艳,你总算来了!” 梁艳看了他一眼,面上没什么情绪地道,“皇后的懿旨,宣我进京,不敢不尊。” “不管什么原因,来了就好,来了就不准走了。”沈昭走过去,对容景、云浅月一礼,之后对她笑道。 梁艳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云浅月忽然轻笑一声,“人家来了自然是不走了的,你不必担心跑了媳妇。”话落,她对云离道,“哥哥,你过来见见蒋小姐。” 云离一怔,看向梁艳旁边坐着的女子,一身玫瑰红色的百曳绣裙,气质大气婉约。见他看来,那女子也对他看来,没有陌生,倒是微微一笑,他顿时有些疑惑踌躇。 “哥哥是不是觉得蒋小姐面善?”云浅月笑看着二人。 云离静静思量,孤疑地道,“是有些面善,可是我不曾见过蒋小姐啊。” 蒋思雨抿唇一笑,不予答话。 “蒋小姐曾经在云县待过一年,那时候哥哥还没从云县进京。”云浅月笑着解惑。 云离顿时恍然,云王府旁支几年前从云县搬进了京城,他小时候是在云县长大的。虽然时过境迁,每个人都变了模样,但依稀有些过去的影子,怪不得他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这蒋思雨。 “人家如今可是奔着哥哥来的,早先到了我这里,就将你给定下了。说不管谁选了你,也要退后,过不了她这关。”云浅月笑着道。 云离脸顿时一红,想说什么,张张口,似乎难以启齿。 “云王若是看不上我,倒是不好强求。”蒋思雨忽然笑道。 云离还没说话,云明珠立即大声道,“父王看不上我看上了。他不答应也不行。” 云浅月顿时大笑,“明珠和我一样,我也看上了。你父王的确不答应也不行了。” 云离咳嗽了一声,不自在地撇过头,但还是道,“能得蒋小姐看重,是我和明珠的福气。就怕委屈了你,你该是知道我的事情。” “要委屈我就不来了!”蒋思雨爽利地道。 “那便好。”云离暗暗吐了一口气,身子蓦然轻松起来。 “你看,都解决了!这事儿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竟然也这般简单。”云浅月伸手捅捅一旁的容景,笑着问道,“你给择个日子吧!让他们一起完婚好了。” “一个月后的初八宜纳娶。”容景显然早将日子看好了。 “怎么样?你们可同意?”云浅月问向屋中的人。 几个人对看一眼,早娶晚娶,早嫁晚嫁,都是一样,于是都点点头。一个月虽然紧张,但是紧赶慢赶的话,还是来得及。 事情就此商定。 这一日百花宴,虽然云离、容枫、冷邵卓、沈昭四人都选了亲,喧嚣沸扬了数日的京都各府邸女儿无一入选,但京中这些人听说那四位小姐的背景,也就没了怨言。毕竟那四位的家世,不是谁都能比得上的。 幸好在百花宴中,除了这四人外,又有几对年轻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