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更鼓连响起五次时,萧行抬起头,隔着浓稠的昏暗,他也看着我。 我起身,屈膝给他行了礼。 他讥笑一声,再一次阖上眼睛。 我指尖掐过手腕,迫使自己清醒,也与他一般维持着姿势。 又过了既平静又惊恐的一日。 二妹问我,我们会什么时候被带走。 我告诉二妹:「昨日未宣旨,我们就还有五日。」 圣上每五日临朝一次。 「今天过去了。」二妹指着气孔,我点头,「那还有四日。」 二妹惊恐,躲到边上哭去了。 我依旧看着萧行。 夜深,又是更鼓连响五次时,萧行再一次睁开,撞在我望着他的视线中,他依旧讥笑一声,阖眼未动。 天明,狱卒将早饭丢在干枯的稻草上,我捡起来喂给我娘。 我娘不吃。她说她宁愿死去,也不想看我入教坊司。 「还有三日。」我告诉她,「您再活三日,若无活路再寻死。」 我娘依我,细嚼着干硬的馒头。 这一天是二月二,入夜后,依稀能听到街上游灯的喧闹声。 去年二月二我在做什么? 似在宫中陪着皇后观赏游灯,太子妃的莲花灯摔在我的裙子上,烧着了我的衣裳。 皇后训斥了太子妃。 太子领着太子妃与我道歉,我笑着说没事。 不知不觉五更天,萧行睁开眼,我依旧隔栏与他行礼。 他盯着我,我也看着他。 四周狼烟滚滚漫天飞雪,我似是随着他这一双眼,去了苍茫森寒的漠北。 「将军。」我收着心神,压着声音,「百姓,需要您。」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他那双黑沉沉但依旧清亮的眼睛,透出了一丝兴味。 许久,他笑了起来。 「云申之那奸佞,竟能养出你这样的闺中千金。」 他换了姿势,靠在木栏上斜睨着我,「你盯我三日,到底是百姓需要我,还是你需要我?」 我回他:「并无差别,我也是百姓。」 三日来我盯他,就是为了现在。 若想越狱,我们妇孺九人,不提能否逃离,便是出去了也无处藏身。 但若有武艺高强,且有漠北为后盾的萧行同行呢? 我,要活下去。 但萧行不为所动,只捏着铁链向我示意。 我道:「只问将军想不想离开。如果您想,我就有办法解了您身上的铁链。」 他面无表情地道:「不想!」 萧行不再理我。 他面前的馒头早就被老鼠拖走,我意识到他已经许久不曾吃喝。 为什么? 天亮,明日圣上就会临朝,留给我的时辰不多了。 狱卒将九个馒头两碗水丢进来,我起身唤住他:「官爷?」 「什么事?」 「萧将军的早饭,不送吗?」 狱卒皱眉,训斥我:「你都要死了,管别人作甚?」 说罢,他便要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