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具没有头颅的尸体趴在了溪水中，时红时银的泉水波光粼粼，起伏不定，尤似一张扭曲的大嘴，嘲讽着世人。

一年后。

聊城县城，七月十五鬼节前夜，街道两旁的商铺已经关门了，挨家挨户也都吹了油灯睡了。

可是纸人胡同里的福寿棺材铺却异常忙碌，这里为何叫做纸人胡同哪？因为这福寿棺材铺做出来的纸人极为逼真，十里八乡远近闻名，当然，价钱也高的离谱。时间久了，大家便称这里为纸人胡同。

咯咯咯！

棺材铺里竟传出来大鹅的惨叫声。

原来这棺材铺的东家，全师傅。喜欢吃鹅掌，但他的吃法不同众人，他直接将活着的大鹅扔进烧开油的铁锅，大鹅疼的在铁锅里乱蹦乱跳，片刻，鹅掌就熟了。

全师傅拎起大鹅，掰断鹅爪，沾点咸盐辣椒粉就啃上了。被扔在地上的大鹅没了爪子，只有在那里扑棱着翅膀发出惨烈的叫声！

咣当！

徒弟邓车一刀下去，鹅头被砍了下来，再用饭碗接住大鹅脖子喷出来的鲜血，他拿着根毛笔，沾了沾血，开始在纸扎人的脸上画嘴。

师傅啊，我都画了一年的嘴了，早就画得熟练，嘿嘿，您再教我点别的吧，我也能替您分担分担，您说是不？

全师傅的两排大黄牙咯吱咯吱地啃着鹅掌，嘴角淌油，口水横飞。

少废话！师傅当年光是学画嘴，就画了两年，你没有几年的功底，如何画的神韵？

邓车不以为然道哎呦，师傅，画的再好又能如何？最后还不是给人烧了，烧的灰飞烟灭，哪还能瞧得见嘴呀。

全师傅吐了几口骨头，道你瞧不见就对了！烧掉之后也不是给你瞧的！那是给下面的人瞧的！

邓车一脸坏笑，道师傅呀，明日鬼节呦，您受累，给我开个慧眼，我也想看看鬼，长的啥模样。

全师傅不削一笑，道就凭你？哼，就连师傅我的道行都不敢轻易看呀，看到它们，轻则大病一场，重则命丧九泉。你赶紧画嘴吧！

就这样，邓车一个一个的画嘴，全师傅一个一个的画鼻子，画眼睛一个时辰后。

哐哐哐

有人叫门。邓车跑过去开门。原来是金府的下人，孙小二。他动作很轻，敛声屏气道哎呦喂，全师傅，您快来我们金家看看吧！

全师傅没搭理他，仍旧专心地画着纸人。

孙小二踮脚过去，躬着身子继续说全师傅，您，哎呦，您先别画了

邓车拽过孙小二，道你先一边等着去，等我师傅画完的，画眼睛的时候要一气呵成，绝不能画了一只眼就走呀，哎呀，你也不懂，你先呆着吧。

孙小二只能蹲在一旁侯着。

良久。

全师傅放下毛笔，伸了个懒腰，道说吧，何事？

孙小二嘀咕道我们府上的那十三个纸扎人，不知怎么，脑袋全掉啦！它们都是放在仓房里，大门紧闭的，也没有什么风，这这这，脑袋怎么就掉啦

全师傅哼了一声，道怎么滴？你是说我的手艺不行？嗯？

哎呦，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呀，咱们过去瞧瞧，弄点浆糊，再给脑袋粘上，明天还等着用哪。您说是不是？

全师傅皱着眉毛拿起酒壶

邓车道要说是一两个纸扎人掉了脑袋还说得过去，这可是十三个！脑袋全掉啦？明天可就是鬼节，难不成你们金府闹鬼啦？鬼怪揪了它们的脑袋？哈！

孙小二立刻打了一个寒颤

片刻。

全师傅思考过后，道邓车，拿着家伙事，咱们走一趟。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打更人慢悠悠地向城西走着，全师傅，邓车，孙小二一路向东。

金府是一个四进的大院子，最西北角就是孙小二说的仓房，片刻走了过去。移步上阶，孙小二胆怯地推开门。

咯吱

一股极寒之气涌了出来！三人不禁一个寒颤。

点上油灯，只见十三个纸扎人征征地站在那里，它们的头掉落在地上，被夜风吹的，摆来摆去的！月光下，这些脑袋分明在笑！

全师傅几个大步过去，弯腰仔细一看！

哎呀呀！邓车！这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邓车苦笑道我，我，我就是想试试看，给纸扎人点睛，会，会，会怎样

你个！哎！我说过多少次了！纸扎人可以画眼睛，但绝不能点睛！尤其在这七月十五左右，你是不是作死！

全师傅的声音又尖又亮，把院子里的仆人，丫鬟都给吵醒了，众人纷纷走了出来。

孙小二急忙道全师傅，您看这，这，哎！原来是你这倒霉徒弟闯的祸呀，我可不管，您今晚必须解决这事儿哎？纸扎人点睛了，能，能，怎么滴？

全师傅急促道邓车！拿四个龟壳子按照我教你的方位摆阵！

邓车连忙答应着，从布袋里拿出四个龟壳，将带有两个黑点的龟壳放在仓房外的东北角，四个黑点的放在东南角，六个黑点的放在西北角，八个黑点的放在西南角。这叫做，洛书阵。

师傅，河图数术阵也要摆吗？

嗯摆！

邓车再拿出一些围棋子，行行列列地铺在了仓房外的四周，北边，西边是黑子，南边，东边是白子。

众人看的迷惑，孙小二走过来低声问道这，这，这是何意？

邓车哼笑道这呀，这叫河图洛书阵，控制异界用的。

孙小二自然不解，继续问道何为异界？

哎呦！鬼魂之所以可以上天入地，穿墙下水，观察咱们一览无余，是因为它们处在四玄世界，而咱们哪，是处在三玄世界，所以人家要比咱们厉害的多，不是一个层面的。我的这个阵法便是强行将异界中的鬼魂制约在三玄世界中，与我们一样了，那就没有什么威胁喽！

孙小二好似听懂了，追问道那，下一步怎么弄？

全师傅道等着，等过了鬼节，它们便走了。

孙小二疑声道它们？你是说那十三个纸脑袋里装着十三只鬼！

一旁的丫鬟们听得渗人，不禁七嘴八舌起来。

时近三更。

这仓房内，竟发出细细碎碎的纸屑声，偶尔还有打翻东西的杂乱声，众人不禁吓得退后几步。

片刻，又是一阵阵的寒气急促地向四周涌去，本来七月天里的宅子竟骤然变得寒冷。

邓车越发好奇，于是走进仓房西面的窗子，向里瞧了瞧，里面太暗了，什么也看不到。再用手指轻轻在窗户纸上捅了一个洞一抹月光洒了进去，借着月光再瞧

哎妈呀！

邓车吓得毛竖骨寒！不禁向后急仰，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师傅！那，那，那纸脑袋冲着我瞪眼睛！还，还，还咧嘴笑！它那一笑，把自己的腮帮子都撑裂啦！

全师傅大喊快快快！封住窗子，万万不可让月光照进去！

孙小二带人拿着几块黑布，紧忙用钉子钉住窗户，可就在一个佣人刚要举手抡锤子的时候。

啊呀

一声惨叫后，这个佣人就被拽进了仓房，这速度实在太快，众人没等反应，这人已经没了。

快点！快点钉呀！

全师傅一嗓子，大家才缓过神儿来。

可那些佣人们却都吓得一直后退，没一个敢在靠近窗户。

邓车见状，立时起身冲了上去，拿起锤子，钉子。哐哐哐！将黑布彻底钉死了。

再听仓房里面，发出更大，更响亮的杂乱声！

啊！丫鬟们吓得不敢再呆下去，四散而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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