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三草一字一句认真读着京城时报上的小道消息,苦着脸道:娘娘,您怎么都不着急啊?殿下本来就不来您这留宿,如今全京城都传着您和那阉人的闲话,殿下要当真可该怎么办啊? 桑婉正曲腿坐在软榻上,酥肩半露,罗裙紧裹着曼妙圆润的身姿,腰肢纤细的不堪一握。 白凝修长的指尖捏起颗葡萄送入口中,巴掌大的小脸不施粉黛却细如凝脂,透着抹慵懒的俏意。 她抿抿唇,殿下看不上我,着急又有什么用? 那您怎么能跟阉人扯上关系,这京城里人人都怕着他,您可倒好,还让他把您抱了回来。三草撇嘴,娘娘,咱们可得争点气,不然喜鹊那贱蹄子都得爬您头上去了。 桑婉又剥了颗葡萄塞入口中,没说话。 那丫鬟还用爬吗? 一早就在她头顶上了。 至于李贺嘛 桑婉想了想他的模样,尤其是那副病美人落水的羸弱模样,看得她心都在发痒。 但可惜,在听着李贺名头的时候,她不争气的被吓晕了。 李贺是什么样的人? 把持朝纲、玩弄群臣生死于掌中的大宦官,能让皇帝对他千依百顺的狠角色。 但最让人闻风丧胆的是他最爱制扇,且是美人扇。 早年间皇帝盛宠的瑜妃曾夸他貌美,被活剥皮骨做成了面美人扇,实是人间恶鬼。 可桑婉从未想过这恶鬼竟有着谪仙般的姿容,还破天荒的救了她一命。 参见太子殿下! 三草突然的惊呼声,让桑婉抬了下眼皮子。 她瞧着那抹玄色渐近,才不缓不慢的从软榻起身,穿鞋行礼。 见过殿下。 玄袍男子面容俊朗,背手而立在房门处,紧拧着的眉头在看清她的穿着时,蹙的更紧。 按理说,这世间男子都好美色,更没人能挡得住桑婉这种锋芒毕露的美艳。 可李延看在眼里,扎在心里。 他强压着烦躁,父皇传旨,母后身体抱恙命你进宫侍疾。 侍疾?桑婉再问,那殿下是否同去? 本宫有政务在身,不便同去。李延莫名的心里发堵,不耐的转身,进宫的马车已在府外候着,太子妃莫要耽误了时辰。 就在他要离开时,桑婉出声唤他,殿下。 李延止步。 她紧抿着唇,敢问殿下是母后有恙,还是父皇有恙? 你放肆!李延大怒! 这一喝令得三草惶然下跪,可桑婉却只是盯着他。 李延不再看她,即刻进宫,不得有误! 看着那逃似的身影,桑婉又发出了声在戏楼里同样的嗤笑声。 没出息。 她在心里想着。 可三草却欢天喜地的忙了起来,娘娘要进宫侍疾可得注意着些,只要皇上和皇后娘娘喜欢您,喜鹊那贱婢就肯定飞不起来! 喜欢,当然喜欢。 那糟老头子喜欢的都要抢儿媳了。 桑婉托着粉腮,轻问:三草,你可曾听过杨贵妃的故事? 三草替她插上朱钗,当然听过,娘娘怎么有心思说这个? 桑婉笑了,没接话。 她指了下首饰盒里的金钗,戴这个,够利。 看着铜镜中似画般美艳漂亮的容貌,桑婉漫不经心的扶了扶发髻间的金钗。 太子府上下的人都知道,太子不喜她这位太子妃。 大婚当日就分房而居,还招了贴身丫鬟喜鹊侍寝。 只是,这太子并非是不喜她,而是不敢喜她。 因为大婚日的那面,皇帝看上了她。 太子府外。 马车早已等候多时。 桑婉身着宫装,美艳华贵,令人不敢直视。 她的眉眼用妆笔描绘,上挑的眼角勾勒出的线条不怒自威,端的是高贵矜冷的气派,令人险些忘了她刚及笄的稚嫩年纪。 娘娘!有人叫她。 桑婉回身,只见少女抱着布包,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 她模样生的稚嫩,圆脸透着股娇憨的俏劲儿。 少女垂眸行礼,奴婢见过娘娘。 桑婉盯着她,半晌才悠悠开口,你应知晓本宫不大愿看见你。 她这不大愿说的都还算婉转了些,毕竟太子那缺德玩意儿差点让她折在火场里。 喜鹊怯的厉害,但还是把布包递到了桑婉面前,娘娘,喜鹊只是怕您进宫后有所不便,所以特地给您做了些月事带。 她尽可能的压低了声,圆润的小脸涨红。 旁侧的三草气不打一处来,娘娘是什么身份?用得上你这种贱婢做的月事带? 喜鹊脸上更红,娘娘,您进宫肯定用得上的! 她紧咬着唇,突然大着胆将布包硬塞进桑婉的怀中,小跑离去。 嘿!你这个贱蹄子! 但还没等三草再骂,桑婉云淡风轻的把布包扔到了她的怀里。 带上。她嗓音淡淡,却听得出平缓不少。 三草不解,娘娘,宫里还能缺这东西吗? 她肯定道:宫里会缺。 正当三草糊涂时,尖锐阴柔的嗓音突然响起。 给太子妃请安。 清俊的太监甩着拂尘,身后同样停着辆马车。 但驾车人却是穿着大红蟒衣的锦衣卫,随身佩戴着的绣春刀彰显身份。 太监笑着道:干爹说太子妃是千金之躯,寻常马车怕是会颠簸了您,特意让奴才来迎太子妃进宫。 这死太监会有这么好心? 桑婉不大信。 她总觉着李贺对她有所图谋,但一个阉人能对女人图谋什么? 除却她这张脸和皮骨外,桑婉还真想不到别的点上了。 但敢给太子妃安排马车接送,这李贺当真是大胆。 可任凭他如此胆大,却又有谁敢说他一句不是呢? 但说起来,相较于太子那个怂包安排的马车,桑婉更愿意上这辆。 天家丑闻从不缺杀妻灭子的典故,更何况她和太子一夜夫妻都没做成过。 戏楼里的那把火可还没抓到元凶呢,她若是死在这马车上就太冤了些。 她被扶上马车后,三草紧随其后,刚踩上软凳却被拦住。 王凡笑眯眯的道:姐姐莫要坏了规矩,主子和奴才不能同坐马车。 可娘娘 三草,按着宫里的规矩来。马车里传出桑婉的话。 三草闻言,只能拎着小布包跟着王凡上了后方的马车。 马车的轿帘被轻风荡起,略略能看清其中坐着的身影。 桑婉瞅着对面俊俏的堪称漂亮的病美人,好一会才开口:掌印和本宫同乘马车,就不怕坏了规矩吗? 她想避开和李贺对坐的局面。 但她不能,也不敢。 娘娘有所不知,皇上因戏楼之事担心娘娘再遇刺客,特让咱家来护娘娘周全。李贺的声线沉沉,与其他太监尖细的嗓音有所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