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舒甜甜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五花大绑,捆在了一张龙凤鸳鸯榻上。 这是一座显得有些破败的娘娘庙,红色的陈旧帷幕垂了下来,周围破败的木窗、木柱子,衬托得舒甜甜所在的这张红色的龙凤喜床显得有些刺眼。 黑暗中,似乎有黏腻的视线注视着她,带着一丝轻佻的不屑,天机宗第一美人,也不过尔尔,竟然是个炼气期的废物连她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后面的那句如同耳语,就听不清了。 邪修们都纷纷行礼,舒甜甜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却是一个看上去似乎和老祖两个字不挨边的年轻红衣男人,正朝着她露齿一笑。 这位应该就是小说里人气极高的男配元敬之,是个元婴期修为的邪修,无恶不作,却偏偏只心折于凌若水这朵小白花,甚至为她挡下了天雷。 奈何女主角的天雷非同凡响,元敬之因此神魂受损,得知了舒甜甜的特殊体质之后,就果断把主意打到了她头上。 明明元敬之长得还算是俊秀,但是看着那张脸,舒甜甜却想起了小说里关于自己惨死的描述,几乎下意识地抓紧了自己的手心。 元敬之那贪婪的视线在她身上转了转,大概是因为舒甜甜和舒若水长得有点儿相似,笑容里就多了一丝不一样的意味,舒姑娘,你知道这是哪里么?这是离虚渊入口最近的娘娘庙。 不知道姑娘听没听过一个传说? 他的声音一直是极轻极低的,像是吓唬小孩似的,以至于舒甜甜连虚渊两个字都没有听清。 据说,这座娘娘庙里,每年这个时候,都有人把新鲜的祭品送过来,若是午夜时分,祭品被折磨的时候声音太大,就会惊动虚渊里面的东西 看在你这张脸的份儿上,我给你个痛快,所以待会儿再痛,也千万不要发出任何 啪地一声,舒甜甜身边的大缸被她踢倒下了。 元敬之和身后的邪修们: 邪修们突然间爆发出来了一阵巨大的笑声,粗噶恐怖的笑声回荡在娘娘庙的上空。 舒甜甜收回了自己踢出去的小腿,只觉得脚背都有点抽筋了。就在刚刚,舒甜甜脑海里猛地回想起来了关于虚渊的记忆,于是舒甜甜几乎是下意识地做出了这个举动。 然而外面突然间传来了动静,粗噶的笑声突然间一顿。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舒甜甜也屏住了呼吸。 是的,舒甜甜突然间想起来了,如果是虚渊的话这个传说,可能是真的。 元敬之本来是打发手下去看看的,却见手下迟迟不回来,登时拧眉,扫了舒甜甜一眼,也出去了。 在邪修们出去查看情况的时候,舒甜甜身后的绳索终于被她磨开了,眼见得邪修们转身舒甜甜像是一条灵活的鱼儿似的,飞速地进了床底下。 她知道自己跑不掉,只能躲一躲试试看了。 奈何屋漏偏逢连夜雨,天阴之体那熟悉的恐怖寒意又开始漫上来,她只能强忍着冻得哆嗦的感觉,透过床铺的缝隙朝着外面看去。 然而就是一眼,她就愣住了。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八月十五的满月,变成了乌云遮月,只有细微的灯笼的光。 邪修们是急匆匆出去查看动静的,然而找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就在他们骂骂咧咧地转身想要回来的时候一阵狂风刮过。 树枝被折断的声音传来,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了这群邪修的后面。 他赤脚,走过每一个地方,都有鲜红的火焰落下。 明明只有一个人,邪修们却仿佛被无形的威压逼得步步后退。 元敬之瞪大了眼睛,似乎惊恐地说了什么,但是却没有声音。 一片死寂当中,只有幽灵一样沙哑的嗓音传来,像是听不清楚的、嘶哑的嘶嘶声,光是听见这样的声音,就像是一条冰冷的蛇滑过了心尖上,有种让人浑身冰凉、仿佛被什么无法名状的恐惧摄住了心神一般。 那嘶嘶的嗓音过后,整个娘娘庙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须臾,那群邪修动了 先是一个人拿起了利刃,猛地扎进了身边同伴的胸膛,然后是三个,四个,五个噗嗤噗嗤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舒甜甜下意识地往后微微一退,抱住了自己的药箱。 仿佛是一场自相残杀的盛宴,那些刚刚还对舒甜甜耀武扬威的邪修们,转头就对自己的同伴们杀红了眼。 但是更加让人头皮发麻的是,那嘶嘶的嗓音已经停下来了,古怪的调子响起来,仿佛是有人在敲打着节拍、哼歌儿似的,伴随着那厮杀的声音,像是在哼唱首曲子似的。 走一步,就有一个人被烈火包围。 然后漂亮至极的赤脚一步步走进了庙里,慢慢地在舒甜甜的面前停了下来。 舒甜甜一瞬间有种汗毛倒竖的感觉。 大概是她抖得太厉害了,整个床帷都在微微地颤动。 那双苍白修长的手掌放在了床帏上,床帏果然就不抖了。 死一般的寂静当中,床底下哆哆嗦嗦伸出来了一只手,治被被被天雷劈、神神魂受损、经脉碎碎裂统统三三三三折! 虚渊里,元婴期邪修元敬之被杀的消息长了脚一般传了出去,但是卷起更大恐慌的则是:大魔头醒了。 虚渊老祖已经足足二十年没有出现过了。以至于入夜后不能大声说话的禁忌,都从原本赖以生存的保命法则,慢慢变成了似是而非的传说。 元敬之是这二十年的时间里成长起来的邪修,不是不清楚这个禁忌,而是并没有放在心上,如今刚刚好撞上了月圆之夜,就算是死了也不能引起虚渊众人的同情。 但是作为邪修,谁又没有点保命的本事呢? 躯体叫都没叫一声就直接被打得灰飞烟灭,元敬之放在鬼蜮城宅邸里的镇魂幡却守住了他的最后一丝神魂。 但是元敬之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却是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怨毒,好一个小医修! 他本盘算着为处境艰难的心上人除掉这个心腹大患,顺便拿这炉鼎治治天雷之伤,可现在拼死逃脱的元敬之,那一丝神魂也细得风一吹就倒,也只有走鬼修一条路了,损失修为不说,连自己的身体都没了。 如意算盘被摔得粉碎,怎么不叫元敬之恼恨不已? 此时此刻在赤炎花海里,被惦记上的舒甜甜打了个喷嚏,顿时停下了脚步,低下头仔细看了看地面。 虚渊里全都是邪修,一个炼气期的医修根本就活不下来,舒甜甜要是不想出去给大哥大嫂们送菜,就得暂时老老实实待在这片赤炎花海中。出于小命考虑,舒甜甜也要搞清楚这地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舒甜甜所在的这一片地面,仔细看就知道,其实应该是什么巨型生物的鳞片,玄黑色,上面还有繁复的花纹,锋利的边角泛着寒光,实在是漂亮得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摸一摸。 但是糟糕的是,舒甜甜发现这一片鳞片就有她两个脑袋那么大,甚至以舒甜甜的身高,完全判断不出该生物的全貌。 她环顾四周,只见花海周围残垣断壁,以某种玄妙的方位摆放着乍一看,像是什么废弃的的阵法。但是这个阵法太过于玄妙,舒甜甜并不认识。 再远一些就是高入云端、如同擎天之柱一般的高大山巅。 山巅之上,隐约可见黑雾缠绕的雕栏画栋,按照原著记录,那应该就是那位虚渊老祖的住所了,漂亮归漂亮,却有种扑面而来的阴沉压迫感,和那双漂亮苍白的手给人的感觉简直是一模一样。 等到舒甜甜吭哧吭哧爬到了残垣断壁的顶端之时,天光已然大亮,虚渊漫长的黑夜终于到了尽头。 舒甜甜舒了一口气,转头眺望那片燃烧的花海。 浓雾折射着天光,如浓云揉碎的光影洒了一地,舒甜甜终于看清楚了那花下的庞然大物,那物映入眸子的那一刻,舒甜甜倒吸一口冷气是龙! 黑金色的鳞片覆盖了全身,白色的龙须、黑金色的龙角,庞大而威严的身躯庄重、威严,天光乍碎在它身上,像是沉眠的神像,安静盘桓在了那片赤红色焦土之上。 漂亮得仿佛是神之造物,仿佛这龙若是苏醒,必然是带火移星陆,升云出鼎湖的场景;必然是带着巍巍山巅一般的压迫感舒甜甜从前在影视特效里见过最漂亮的龙,在这样的神造之物都不及其万一。 然而这样的神之造物却伤痕累累,在天光之下,伤口显得狰狞又可怕。龙角残缺;那流光溢彩、漂亮得让人几乎是挪不开眼的龙身和尾巴,全是大大小小的撕裂伤,伤口在不停地渗血;腹部和尾部,那些漂亮的鳞片层次不齐,仿佛是被硬生生扒光似的;还有一道巨大的贯穿伤横亘龙身。 远远看过去,残垣断壁就像是一个椭圆形的阵法,似乎有一把无形的巨剑将这条龙死死订在了阵法的中央。 大概是躺了许多年了,那条龙身上甚至还长出来了各种灵草,以至于舒甜甜一开始压根没有发现自己踩着的是一条龙。 天光下,那些金色的细碎的光点,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那是从仿佛永远愈合不了的伤口里流出来的龙血。 美丽,狰狞,满是血腥的煞气。 舒甜甜被震撼得久久不能回神,然而,作为一位医修,看见这样的伤口的第一反应就是清创、止血、包扎。 舒甜甜回过神来,按住了自己蠢蠢欲动快要去掏药包的手有病治,没命治呀! 看着漫无边际的赤炎花,舒甜甜突然间想到了虚渊老祖苍白脚踝滴滴嗒嗒的鲜血开出来赤炎花,看向了那条龙:那应该是虚渊老祖的本命灵兽吧? 《师尊把我当替身》这本小说里,对于虚渊老祖的描写其实也不太多,出场基本就是在杀人,作为全民公敌的存在,一直在被正派想方设法地弄死。 书上并没有提到过虚渊老祖的灵兽,但是想想也知道,不远处就是那魔头的居所,这条龙肯定就是他养的了。 对于华夏子民来说,看着传统图腾神兽奄奄一息不能救,和看着某些外国动物园虐待大熊猫的心情是一模一样的,但是她现在泥菩萨过江,哪里敢去动大魔头的龙? 舒甜甜恋恋不舍地看了看那条龙,干脆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背对着那条龙,眼不见心不烦,一屁股坐了下来,打开了自己随身携带的药箱,开始检查自己的全部家当。 被困在身体里的十六年,舒甜甜虽然什么都做不了,但是却也能听能看,因为无聊,该学的不该学的,全都学了一遍。 舒甜甜一直认为,在她掌控身体之前的自己,更像是失忆的自己,被强行安上了npc的降智设定。 而属于她自己的意识则被困住不能动,一直到了死前才得到了一线生机,她改变了必死的局面,这才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体。 为什么舒甜甜之所以一直坚信,那个二百五白月光就是她本人,也有十分强大的证据比方说药箱里面那一套老中医标配的针灸用具。 舒甜甜跟在中医专家老爷子身边长大,爷爷从小就吹胡子瞪眼抓着甜甜当童工,几岁的时候就被爷爷的病人们戏称一声小舒医生,后来倒是去学了西医,气得老头子一天三顿电话。 所以中西合璧的小舒同学上得了手术台,拿起针也能做针灸。 但是这个修真界,可没有针灸术这种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