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瑶的音容样貌在脑海里跑出来,帮她抄作业的瑶瑶,下雨天会给她送伞的瑶瑶,充当她眼睛的瑶瑶。 死了? 这个青梅竹马的男人还怀疑是她杀死了她最爱的瑶瑶? 沈星晚唇角动了动。 像哭,又像笑。 眼睛里传来密密麻麻的痛,她甚至顾不得地上的玻璃,胡乱在地上摸索。 不消片刻,地上一片血红,一点一点,像是绽开的花。 她触到了男人的裤腿,身上疼的没有力气,只能无助的摇头,眼泪汹涌:你带我去见见她,好不好? 薄云深低头,看着她脸上的血泪,弯下腰,用指腹粗暴的擦去,女人苍白的脸被他的手指磨出了一片红。 沈星晚痛得咬住了唇,浑身颤栗。 身体上的痛苦,远不及心头的酸涩来得强烈。 星晚,乖,别哭了。 温柔低醇的嗓音,好像那年薄云深带她看星星时,在她耳边轻轻说出的话语。 沈星晚委屈的眼泪越流越多。 他还是信她的,他没变。 薄云深一开始还在擦拭,最后,竟是粗暴的捂住了她的眼睛,血水,从他的指缝间流出。 别把瑶瑶的眼睛哭坏了。 像是淬了寒冰一样的声音,扎得沈星晚的心千疮百孔。 做手术时,她的尸体就在你旁边,医生剜去她的眼角膜,她死了,连个完好的身体都没有! 薄云深眼中猩红一闪而过,他欠瑶瑶的,甚至还没来得及补偿...... 男人修长冰冷的手扼住她的脖颈,迫使她仰头。 沈星晚,以后这世间所有的苦难,你就替她一一承受吧。 沈星晚呼吸狠狠一滞,心口传来钝痛,眼眶里更像是针扎一般,她唇颤了颤,一句话还未说出口,就彻底痛晕了过去。 眼前还是黑的,一片昏沉,意识朦胧间,耳边传来了两人的对话声。 她的眼眶里放着瑶瑶的眼睛,她必须活着,眼睛不许出任何问题!另外,不用打镇定。 冷冰冰的声音让沈星晚觉得,自己的命在男人口中,还没有这一双眼睛重要。 胸口密密麻麻的疼像是一张网,让她喘不过气。 不行啊,薄少!不打镇定,伤口会很痛的! 薄云深冰冷的眼神扫过去:不打镇定她会死吗? 陆之初被他的眼神镇住:那倒不会。 那就让她好好记住这种疼,瑶瑶承受的所有痛苦,我要让她千百倍的感受一遍! 沈星晚指尖攥着身下的床单,她不明白,事情怎么就能发展成这样。 她听到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陆之初叹了口气,语气无奈又饱含同情:不打镇定,这眼睛得多疼啊。 是啊,很疼,把眼睛剜下来似乎都没有这般疼。 沈星晚感觉到陆之初握住了她的手,在她手背上擦着碘酒,应该是要输液。 她指尖动了动,虚脱的声音近乎祈求:陆医生,你能不能把我带出去? 我想去找我妹妹。 她不信薄云深的话,她要亲眼看到沈月瑶! 陆之初把针插进她的血管里,可因为她乱动,针头插歪了,血液倒流。 陆之初将针头拔了,重新插了一遍。 陆之初看了眼她苍白得没有血色的脸,眼底划过一丝不忍:沈小姐,你不要为难我,这件事,我帮不了你。 沈星晚并未在乎他言语间的怜悯,苦笑一声,不肯放弃,反扣住他的手腕,任由针头刺进肉里。 她感觉不到痛,恳求道:求求你了...... 她几乎卑微到尘埃里。 她没有杀人,也没有做错任何事,她就是做了个手术而已! 陆之初放开她的手:薄少吩咐过了,我不能把你带出去! 那你让我用用你的手机好不好?我给我父母打个电话,求求你,就用一下手机...... 陆之初拗不过她,拿出手机,沈星晚报了一串数字,电话隔了一会儿才接通。 那边传来一道憔悴的女声:谁啊? 沈星晚听出来了,是她的母亲戴问秋,她急忙开口:妈,是我,我是晚晚。 戴问秋声调猛的拔高,激动得声音都在颤:你这死丫头,从医院出去怎么也不打声招呼,你知不知道我和你爸爸找了你多久? 沈星晚微怔:你们不知道我出来了? 戴问秋低声哭着:你现在在哪,我来接你! 妈,我现在没事,我就是想知道,瑶瑶怎么样了? 电话那边瞬间沉默了。 妈,你说话啊,瑶瑶怎么了?!她跟你们在一起是不是,她还好好的是不是?!你让她接电话啊! 她嗓音嘶哑,情绪近乎崩溃。 你,你先不要管你妹妹,你先告诉妈妈你在哪,妈妈带你回家。 沈星晚心里一个咯噔,身体泄了力般,颓丧道:瑶瑶是不是死了? 妈,你告诉我,她怎么死的? 戴问秋支支吾吾的,最后只说了一句:她得了突发性疾病,病死了。 沈星晚凄凉一笑,手机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 里面不断传来戴问秋的声音,可她什么也听不见。 脑子里嗡嗡的,只有那一句,病死了。 刹那间,黑暗世界里那唯一一点希望的光,都灭了。 她浑身冰凉的坐在床上。 她不过做了个手术,她以为自己可以看到光明,却没想到......看到的,是一个满目疮痍的世界。 陆之初重新给她换了针头,沈星晚坐在床边,长发散乱,脸色苍白,身体不断轻颤着...... 陆之初是医生,知道不打镇定,她的眼睛有多疼。 他叹了口气,随手把镇定扔进了垃圾桶里:沈小姐,好好休息吧。 沈星晚最后是痛晕过去的。 眼睛看不到,中途醒了两三次,可又很快睡了过去。 直到再一次醒过来时...... 口干舌燥,喉间像是着了火,胃也不舒服,她没有时间观念,距离她做手术,好像有两三天时间了...... 而她,滴水未进。 她苦涩的笑了笑,拖着这一副病躯,摸索着走出了房门。 薄云深的家,她很清楚布局,手扶着栏杆,一步一步的走下楼梯,佣人们似乎在忙碌。 她跟薄云深家的佣人很熟悉,只不过现在她跟薄云深的关系恶化,她不愿意让她们为难。 她绷着唇,慢慢摸索着往厨房走。 脚下忽然出现障碍物,左脚绊上去,没站稳,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紧接着一阵阵窃笑声在耳边响起。 呀,沈小姐,眼睛看不见,走路要小心点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