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庾低头看了看她,脏兮兮的脸上挂着血迹泪痕,乌发樱唇,有种支离破碎的美感,但那双乌黑的眸底却是难以琢磨的不甘。 他稍稍犹豫后开了口,带回王府,本王亲自审问。 叶云晞听到这句话,只觉得全身的紧绷的力气都卸了去,眼皮一软,晕了过去。 再有意识的时候,她已经躺在雕花的大木床上,一股温热的液体正顺着嘴角流进口腔。 苦,苦中带涩,涩里还有一丝...... 她猛地睁开眼,一个绿衣丫鬟正给她喂药,四目相对,吓得小丫鬟啊的一声退后半步,手里的碗也掉到地上。 你,你醒了!小丫鬟见鬼似的看着她。 叶云晞咂咂嘴,这什么药?你是谁? 听到她开口说话,小丫鬟这才放松下来,拍了拍胸脯喘气,我叫秋霜,是王府里的女使。 她初见叶云晞的时候,只看见满身的血,她以为叶云晞活不了了。 没想到叶云晞睡了两天,倒还真醒了。 秋霜,谢谢你照顾我,刚才这药是什么药? 叶云晞朝她友善的笑笑,刚才那药,不太对。 小丫头被她这声谢弄的有些不好意思,蹲下身去捡药碗,这可是太医给王爷开的药呢,都金贵的很,王爷特意匀些出来给你的,都弄撒了真是太浪费了。 这药你们王爷也在喝?叶云晞打断她。 对啊,这些...... 没等她说完,叶云晞已经从床上起身,抓着小丫鬟的手紧张道:王爷在哪? 在书房,怎么了? 哎,等等,你不能出去!哎,你衣服! 站住,那地方你不能去! 叶云晞完全不理会身后的叫喊,凭着记忆绕过回廊,穿过假山,奔着书房去。 门半开着,桌上摆着茶壶玉盏,半碗墨黑的药还冒着丝丝热气。 叶云晞端起那药抿了一口,果然,真是贼心不死。 她端着药门外往外一倒,汤药不偏不倚的全洒在来人的衣摆上。 梁庾冷着一张脸,面色由青转黑,半晌才咬着牙关冒出两个字来,放肆! 王爷,这药有毒!她曲膝跪下,低着头答话。 梁庾的眉头皱了皱,他自前日在将军府回来后,便下令让心腹彻查,可诊来诊去,却查不出究竟是什么毒。只能封锁了消息,弄些汤药进补。 他斜眼审视着眼前的人,头发散乱,只穿着中衣,光着的一双脚冻得微微泛红。 叶云晞见他没说话,直起身子来加了一句,我能解王爷的毒! 梁庾收回目光,本王凭什么信你? 小女以项上人头作担保,若七日内解不了余毒,大理寺或是菜市砍头,全凭王爷处置。 梁庾转了转手上的扳指,若是解不了余毒,本王要取的可不只你一人的人头,你父亲叶将军和整个将军府都得跟着遭殃。 小女知道。 正说着,小丫鬟秋霜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看见叶云晞跪在地上,赶紧也跪下去请罪,王爷恕罪,奴才实在是拦不住她,她...... 起来吧,先带她回去。 秋霜一愣,王爷几时这般好脾气了?上回有婢女擅闯了书房,可是被打得个半死啊。 她把外衣给叶云晞披上,正扶她起来,外头忽然有尖嗓子喊起来。 德妃娘娘到。 梁庾面色微微一僵,来人已经到了院门处。 叶云晞看到他的脸色变化,脚步一转,朝着身后的房间冲了进去,啪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秋霜愣在原地,那可是王爷的寝室,擅闯可是要掉脑袋的。 梁庾显然也被惊到了,但只一瞬,随即便换上一副笑脸迎了上去,儿子给母亲请安。 行了,都这样子还拘什么礼。德贵妃扶起他,脸上全是关切,早前听说你受了伤,吓得我一夜没睡好,也顾不得你门口小厮的通传了。 母亲哪里的话,您要来,随时来就是,用不着通传。只是儿子这点伤,倒用不着母亲这般牵挂,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德妃攥着他的衣袖,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目光中有一闪而过的失望。 听外头说,伤得挺严重的,这怎么就好了? 儿子没事母亲不高兴吗?梁庾扯回衣袖,似笑非笑的问道。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也是担心你,怕你不顾及自个儿,这才带着好些补品来,倒成坏心了。说着一抬手,对一旁的奴仆道:都抬进去吧。 梁庾上前一步,儿子同母亲说笑呢,儿子谢过母亲的关心,只是这几日喝药,屋子的药味太浓,母亲还是不要进去了。过几日我再好些了,再进宫去看望母亲。 明晃晃的逐客令。 德妃面上的笑意一收,那我就不多留了,你的汤药要记得喝。 是,儿子知道。梁庾行了个礼,送德妃出门。 等人走远了,梁庾才冷着脸对他的贴身侍卫武章说话,去查查这几日的药是出自哪位太医之手,和刚才那位有什么关系。 爷是怀疑这次的事情是德妃娘娘做的?可她们怎么可能这么轻易下手? 或许是等不及了吧。 奴才知道了,这就去查。 梁庾看了看墙头渐渐升起的月亮,朦胧的发毛,看不真切。 他想起来叶云晞还藏在屋子里。 出来吧。 屋里没点灯,他讨厌黑,只推开门,站在月光下喊了一声。 没动静,等了片刻,还是没动静。 别是死在他屋子里了吧? 趁着月光在屋里找了一圈,最后在床底下发现了她。 叶云晞双臂抱膝,蜷缩在一起,像一只睡熟了的小猫。 只是她这只猫也太瘦了,薄薄的衣衫挂在身上,松松垮垮的,衣领下的锁骨清晰可见。 他正看得出神,忽然听到咕噜咕噜两声响,发出响声的正是叶云晞的肚子。 梁庾觉得有点好笑,收回目光,晃了晃她,喂,醒醒。 叶云晞迷迷糊糊睁开眼,周遭的黑暗褪去,梁庾站在桌边将灯点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