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维是个美食博主,粉丝加起来数一数的话,多少也算是个小网红。平日里就喜欢拍些探店的视频,最近她刚好发现了一家奶茶店,店里的奶茶初尝就让她赞不绝口,店里老板的气质更是让她满眼红心。于是,这家奶茶店就一跃成为她的“最新宠儿”,还是每天都要打卡的那种。 柏松南便是这家奶茶店的老板,因为奶茶店最近需要换宣传照,常用的摄影师又即将临盆没办法参与拍摄,就一直搁置了下来。贺维哪能看到她的老板,啊不对,是她喜欢的奶茶店发生这事呢,于是就以“我有一姐们儿专搞摄影”的借口给一手包揽了下来。 董西从非洲一回来,就被贺维单方面通知了这事儿。董西迫于贺维的死缠烂打不得不答应,但又实在不是很想拍,只能妄想靠说动对方拒绝拍摄这条计策来曲线救国,也好歹算是给贺维一个交代。 然而,柏松南却不打算如她的意。 男人在这隆冬时节里,也只穿了件夹克和牛仔裤。本来是一个十分随性的直男搭配,却因为整个人身高腿长,一点也不显得土矬,反而有种张扬的帅气,坐在咖啡厅的小椅子上,就跟一座小山似的。 许是因为店里的暖气开得太过充足,他还撸起了半截袖子,露出衣服底下的一段手臂,小麦色。再往下,青筋交错,是很有力量的一双手。 透着股雄性自带的美感,董西的视线情不自禁被那双手给吸引走,又被手主人的一句话拉了回来。 “不用考虑了,你要不满意,还可以加价。”柏松南望向董西,提议道,“四百块怎样?算了,这数字不吉利,五百块吧?” 他神色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董西再三确认,这人大概就是传说中钱多没处使的冤大头吧。她扯了扯嘴角:“不用了,三百块就行,那我什么时候去您店里看看?” “现在就……”他放在桌上的手不自然地紧了紧,垂下眼帘,又改口道,“后天,可以吗?” 董西微一颔首:“可以。” 坐在对面的柏松南笑了一下,这一笑,竟露出了一颗与他的五官和气质都极不相称的虎牙,稚气又可爱,冲淡了他那因为过于凌厉的五官带来的凶悍感。 “那……董西,合作愉快。” 董西不经意地皱了皱眉,她不喜欢别人叫她董西。 因为这名字取得巧妙,与“东西”二字音调十分相近,以前上学时就老是有调皮的同学不正经地“东西东西”地叫她。幼时的自尊心向来都是强烈的,她为此据理力争过很多次,但这一争,势必就会牵扯出一连串“我不是东西”“我是人”“人也是东西”等诸如此类的毫无营养的废话。 这种事发生得多了,她也就讨厌起自己的名字。熟悉的人都知道她这雷区,从来都是“西西”“西姐”“小西”“西儿”这样叫她,不熟悉的人也就客气地道一声“董小姐”。等到后来父母离了婚,她跟母亲改姓“关”,就更没有了名字谐音带来的困扰。 可没想到面前这人,今天一看到她,就破天荒先来了句“董西”,直听得董西眉毛打结。也不知道贺维怎么就把她的曾用名告诉了柏松南,而且这人委实有些……自来熟。 她和柏松南从未见过,按道理也还没熟到可以直呼姓名,他却莫名其妙叫了她“董西”。董西只能说这人不知道是缺心眼儿,还是天生是朵交际花。 看他这眉眼,瞅着也不像,就算是朵花,那也该是一朵霸王花。 董西按下心中的不满,得体地说:“柏先生,那我们今天就先谈到这里吧。后天早上九点,我会去你的店里考察。” 一句话里,她还特意给“柏先生”三个字加了重音,希望柏松南也客客气气回敬她一声“董小姐”,然而男人却像是一身的营养全用来长个子了,半点没匀给情商,完全没有体会到她的言外之意。见她拿过椅背上的黑色大衣,他还连忙起身道:“我送你吧。” 董西冲他扬了扬手中的钥匙:“不用了,柏先生,我开车来的。” 站在灯光下的柏松南愣了愣,半晌才点了点头,说道:“哦。” 他呆呆的样子,让董西不自觉地想起了曾在非洲草原上见过的一只幼年非洲豹,懵懵懂懂,笨拙又可爱。 贺维接到董西电话时,那头正放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动感的节奏再加上DJ时不时来的一句喊麦,让人毫不费劲就能猜到董西是在酒吧。 贺维还以为是自己这几天太忙了,竟然连幻听都给忙出来了。她赶紧把手机拿远,确认了一眼来电显示,欸,没错呀。 要知道贺维是个网红,平时一起约去酒吧的朋友已经占据了通讯录的半壁江山,接到这样的电话也并不奇怪。可这个电话竟然是董西打来的,董西啊,那个当初在高中毕业散伙饭上,仅仅一杯酒下肚,就满脸起红疹,酒精过敏的董西啊!这实在是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等贺维火急火燎赶到苏荷时,董西正坐在吧台边的高脚椅上,手指轻叩杯口,一双腿又直又长,交叠在一起,优雅又性感。一拨又一拨的狂蜂浪蝶上前搭讪,可董西只是单手支颐,并不理会。有些色气上头的男人趁着酒意大胆地来摸董西的手,被董西猛地一扭,疼得面目狰狞,立即吼出杀猪般的叫声,连DJ的喊麦声都给盖了过去。 贺维在远处瞧见这一幕,当即就“嘶”了一声,觉得自己的手都在隐隐作痛。看来她这位好姐们儿还没成为一摊烂泥,来酒吧大概只是为了应个景儿,没想着真喝。 贺维连忙拨开重重叠叠的人群,往董西那边赶去。 这时,董西和男人已经被赶过来的酒保和经理分开了,但男人的手已经被董西扭得青紫。男人抱着手暴跳如雷地吼着:“你是什么女人?力气这么大?我今天非得……” 话没说完他就要去扯董西,被身边的人好说好歹地拦住了。 董西依然淡定地坐在椅子上,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那男人被董西激得越发肝火旺盛,一连串脏话飙出口,眼看着又要动手来拉董西,被及时赶到的贺维一把拦住。 “哥哥,哥哥,别别,她喝醉了,别和她一般计较。”贺维赔笑道。 旁边的人也来七嘴八舌地相劝:“老哥老哥,算了算了,别跟一个女人动手动脚,伤面子。” 贺维和这家酒吧的老板相识,酒吧经理也愿意卖她这个面子,喊上酒保,众人又是拉又是劝的,半强迫地把这个倒霉男人给推走了。 送走这尊瘟神,贺维深呼出一口气,坐到董西身边,抬手让酒保小哥给她来了一杯酒。 “你在这儿做什么啊?人家拳头刚刚差点儿就挥你鼻子底下了。” 董西满脸轻嘲的神色:“嘁,就凭他?软脚虾一个。”她从包里拿出盒纸巾,擦了擦手,“他的手不干净。” 贺维拿过刚调好的酒,轻抿了一口,听到这句话,瞥了她一眼。 这一看,竟然看到董西拿起吧台上的酒杯喝了一口,贺维惊得差点儿从高脚椅上跳起来。她连忙截住酒杯:“西西!你干吗?你可不能喝!” 站在吧台里的酒保小哥笑呵呵道:“你朋友都快干掉一瓶了。” 贺维看到快要见底的酒瓶才知道大事不妙,董西这哪是来酒吧应个景儿,分明就是来喝酒的! 她连忙扳正了董西的双肩,抬起董西的头,拂去脸上凌乱的发丝,定睛一看。 凉凉。 董西原本光滑的脸蛋上,现在居然起了大片大片的红疹,一路蔓延到了脖子,像小山包一样凸起,密密麻麻的,让人看了简直要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似乎是觉得有些不舒服,董西还伸出手去想要挠一挠,被贺维眼疾手快地捉住了。 “抓不得抓不得,抓就破相了,西西,你还成不?还能走……” 话音还未落地,董西就往她胸前一靠,人事不知了。 贺维:“……” 这人都醉成这样了,刚刚究竟是怎么做到徒手抓色狼的啊? 在酒保小哥热心的帮助下,贺维总算把长手长脚的董西给抬到了出租车里。她催促司机,车子一路风驰电掣往中心医院开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