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景妍马车行至半道,外面霜雪飞扬,马蹄声疾,刀枪与身上甲胄撞击之声,接踵而来。 马车顿步,不再行进。 她眉尖微凝,撩起车帘。 火光灼灼,凭借着三分月华,她望见远处的男人。 他坐于红枣鬃马上,乌黑长裘上细细描绘金绣,雪白红唇,身后即是天与月,他身形挺拔俊朗,一双清冷瞳珠缓缓望了过来。 而他的侍从已经将温景妍的马车团团包围。 眼前人不过才半月未见,她竟感觉过了三秋,瞬然恍惚。 脑海浮现了无数的念头,难道是傅长陵看在他们的夫妻情分上,现下心软了? 温景妍道:“不知太子殿下夜半拦车,所谓何事?” 她望着傅长陵那薄冷的双眸,心中也隐隐约约燃起了一道火苗。毕竟她与傅长陵的和离,来得太快太急,又很多事情来不及深思。 但如今,细细回想起来,其实也未必需要走到和离那一步。 温景妍自知这十年爱慕,不可能轻易放下,此刻他赶来,她期待他能说些什么。 两人双眸隔空相望,傅长陵的声音在风霜之中显得格外冷,“玲珑呕血,性命垂危,还望借侯府婆罗珠一用。” 那一刻,穿堂风淌过她的心扉,从头至尾的寒冷,她听见心中希翼被无情打碎的声音,睫毛轻颤,呼吸滞涩,“殿下仅为事而来?” 傅长陵沉道:“只为此。” 温景妍鼻尖发酸,眼到了哐边,她生生忍了回去。 缓了片刻,保持贵女应有的端庄,“殿下,婆罗珠乃温家至宝,不可轻易借给外人。如果你想要取,请与我父亲商榷,景妍无权做主。” 傅长陵那墨瞳在这躁夜显得格外清冽,他凝视着温景妍的脸,须臾过后,他道:“既如此,那本宫亲自护送温小姐回府。” “殿下自便。” 温景妍说罢,将车帘放下。心中钝痛,苦涩一笑。 太难堪了……她甚至听到傅长陵说“护送”之时,她又那么一丝片刻的幻想,幻想着他是担忧她的安危。 但她又无比的清楚,这所谓的护送,要挟才是真。 温景妍默默地闭上了眼,手指紧紧攥住。 …… “小姐,到了。” 外头的马夫怯生生地唤了一声。 温景妍屏息,长舒一口气过后,撩起车帘。料峭淌入,傅长陵纵身从马背跃下,往府内走去,留下一句,“看着她。” 随即几名侍卫直接将温景妍马车围住。 温景妍呼吸一窒,“傅长陵,这样做是否太过分了些?怎么,你想用我,还有我弟,要挟我父亲吗?” 傅长陵顿住,旋即,他转过身来,双眸冷冷而视,“玲珑此次受伤,若非有你挑唆,温慕恭怎会害得玲珑受伤。要挟?温小姐言重了,应当是惩罚才是。” 温景妍眼眶发红,在那一刻她竟有了落泪的冲动,那心中无限的委屈像是奔腾的海浪,一浪又一浪地拍打着她心口。 “傅长陵,在你心里,我就如此不堪?”温景妍喉头干涩,“不堪到需要去挑唆他人,以此报复?” 长风低吟,衣袍婆娑,傅长陵道:“一直如此。” 一直如此…… 那淡淡的四个字像是刀一样扎在她的心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