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手拼命的挖着土,已经挖了大半夜,一个不深不浅的坑初现雏形。 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宋紫宁面色平静,手底的动作不停。 她的母后躺在旁边,像是睡着了一般。 宋紫宁轻轻地把她放在这个刚刚挖出来的洞里,又一捧捧的把土埋上。 她把脸靠在这个小小的墓上,轻声许下承诺:母后,你等着吧,等着看我们的仇人如何死在我的手上,等着看这些魔鬼痛不欲生 而在这个小小的林子外面,有一队晋国军队停下了脚步,为首的是一个英俊的将军。 他面白如月,眉间一点朱砂痣,一只手戴着黑色手套,身上萦绕着森森鬼气。 后面一人不解问:将军,怎么了? 张致远一言不发,从身后取了三支箭,拉满弓,刷的一声,箭离弦,隐没在黑暗之中。 等了半晌,林间没有任何动静,张致远眯了眯眼睛,难道是他刚才听错了? 把弓放下,张致远森然开口:没事,再去前面看看,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宋国余孽! 宋紫宁紧紧的捂着嘴,那支箭穿透了她的胸膛,有什么温暖的液体流下来,可是她不能说话。 只要发出丝毫的动静,那就完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露水开始层层的覆盖上来,必须得走,要不然就栽在这里了。 宋紫宁满身血液跌跌撞撞,伤口已经止住了血,还是疼得令人发慌。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宫衣,此刻已经是鲜血淋漓,脸上是红色的斑驳,唇角流下的血在月光的映衬下像是要吸人血的妖精。 她迷迷糊糊,头痛欲裂,已经走了很久,这里是宋国的边界,好歹是出了宋国,再也坚持不住,一头栽倒在地上。 远方却有一行车队朝这边走来,马蹄踏入尘埃,地面微微颤动。 驾车的小厮猛地拉住缰绳,马车骤然停住。 身穿青衣的侍卫白术探出头来,脸色不怒自威:怎么了? 小厮连忙跳下车前去查看,哆哆嗦嗦的有点不敢靠近,惊的是面无血色:这、这里有一具尸体! 白术艺高人胆大,又是御前侍卫,什么大场面都见过,下车去看了看。 被这女子的惨状惊了一下,那胸口还插着一支利箭,此刻直直的立在那,可想而知是有多么疼。 伸手探了一下鼻息,这个女子真是福大命大,伤成这样居然还活着,随后又摇了摇头,这么重的伤势,撑不了多久的。 白术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不要惊动公子,直接上路。 却在此时,空荡的寂静之中,传来了一个清冷而又淡漠的声音:出什么事了? 白术摇摇头:公子,无事。 他们一行人还赶着上京,白术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而耽误时间,因为宋国这一场大战,京城已经在论功行赏了,公子若是晚去,必定又会受到奚落。 车帘拉开,一个人从上面走了下来。 宋紫宁趴在地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已经被流干了,身体的每一处都火烧烧的疼。 不能死!她绝对不能死! 恍惚之间,她仿佛听到了脚步声,这一声声像是黑暗里面的光明,像是黎明前的曙光。 挣扎着掀开了眼皮,宋紫宁伸出血淋淋的手:救救我 从交错的目光中,宋紫宁看到了一双黑色的靴子,再往上,是挺拔的身姿,淡色的唇角,高挺的鼻子,以及一双夜中星辰的眼。 残缺的月光照到他的身上,公子陌如玉,世上亦无双。 宋紫宁看着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救救我求求你。 她要活,她必须活。 她挣扎着想要爬过去,却动也不能动,像是被这断剑钉死在地上,宛如到了岸上濒死的鱼,轻轻喘息。 晋容垣静静的看着她。 她的声音是那样的轻,但是眼睛却亮得惊人,那里面全部都是求生的意志,像是炙热的火焰,生生不息。 白术连忙上前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公子,活不了了,我们该走了。 白术害怕公子多管闲事,这个女人来历不明,不能轻易带上。 他狠狠地皱着眉头开口:公子,三更半夜,来的不明不白,恐怕有诈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晋容垣轻轻地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了一瓶药,直接抛向了宋紫宁。 药瓶咕噜噜的滚着,一直滚到宋紫宁的手边。 晋容垣没有再看她一眼,转身款款而去:走吧。 马蹄声踢踏,在这寂静的夜里尤其明显,车轱辘的声响渐渐远去。 宋紫宁半睁着眼睛,浮起的尘埃遮住了她的视线。 手里面握紧了那个冰凉的药瓶,心里沁满了寒意,被冻的渐渐绝望。 她躺在地上,看着透明的残月。 不!绝对不能死在这! 咬紧牙关,用最后的力气摸索到断箭,狠狠的一拔,忍不住痛苦地闷哼一声。 箭被拔了出来,她一手摸索着那个药瓶,把药粉全部洒在伤口处。 做完以后,她已经大汗淋漓,震痛一股股袭来,宋紫宁失去了意识。 而在刚刚远行的马车上,晋容垣闭着眼睛坐在马车里面,中间有一盏小巧的紫色香炉,淡淡的紫木香氤氲升空,把他的面孔衬得带着几分佛色。 白术在一旁抱着剑,轻叹一口气,这瓶药是公子特意向神医莫子求来的,可谓是千金难换。 依他看,那个女子恐怕是神仙都难救,真是白白浪费! 晋容垣只是闭着眼睛想那个女子的双眼,那双眼里的神色那么熟悉,让人看一眼,浑身都被烧透了。 为什么会心软?不过是看你像曾经的我,活下来,是你的命,死了,也是你的命。 天刚刚破晓,远方的天空,带着三分透亮。 一辆小小的马车停在林子旁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