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天,南城处于台风来临前的闷热中,天边火烧云红成一片,窗外的梧桐空枝摇曳,走廊上的尖叫笑闹此起彼伏,久久不歇。 第九精神病院。 护士长的脚步在一间病房前停了下来。 307,有会面。 叽叽喳喳的病房瞬间安静下来,几人穿着蓝色条纹的病服,有的蹲在墙角,有的挂在床沿,纷纷抬眼看向门外,姿势一个比一个怪异。 大开的窗户前,一个单薄清冷的身形缓缓站了起来。 她转头,一双褐色的大眼空洞洞的,脸上隐约可以窥见结痂的伤痕,手上戴着手铐,最小码的病号服也穿得十分宽松。 乔七被带进会客室,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碎花裙子的女人。 宋惜白唇角一弯,杏眼闪动着笑意,温婉可人。 坐吧坐吧,七七,我们好久没聊天了。 乔七不动,维持着一开始的姿势。 七七?宋惜白侧头,眸中的水光幽幽,你不会还在怪我吧?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怎么会害你?你有这些病,把你送进来也是为了你好 我给你三分钟,屁话少说。乔七嘶哑开腔。 天呐!你这声音是怎么了?宋惜白惊呼。 半晌后,重新笑开,瞧你,还是这么急性子其实也不是什么其他的事,就是这周末,我要结婚了。 她羞涩低头,捋过头发的时候,右手的戒指闪闪发光。 陆成光确实配你。乔七轻嗤。 当初可不就是着了他们的道,才被冠了个杀人犯的名头,落到今天这个下场么? 不是成光宋惜白捂着嘴轻笑:是国山。 国山,江国山。 她的父亲。 原来如此宋惜白费尽心思,看上的是他们整个乔家。 非常好。乔七点头,恭喜。 还有件事,今天顺道一起说了。宋惜白拿出一个瓷白瓶子,放在桌上,你母亲的骨灰,我从香山那边拿回来了。她不算是江家的人,所以 砰! 乔七拍上桌子,青筋瞬间在额角跳动,眼底的猩红开始蔓延,镣铐边缘的皮肤已经被磨出了血红的茧。 她在抖。 怎么了?宋惜白歪头,满脸的烂漫和无辜,生气啊?乔七,这事情是国山的主意,你别怪我。是你母亲生前的名声不好听,虽然她是乔家人,但国山怎么样都不会认一个,一个*做妻子。 *。 乔七笑了。 宋惜白,你是不是笃定我不敢动你? 宋惜白没有回答,但得意的笑意代替了所有答案。 乔七盯着她,手指缓缓伸向了骨灰盒,枯瘦的指节在陶瓷面上摩挲着。 可惜了她摇头。 宋惜白眼神微变,你干什么?这是你母亲的骨灰 是啊,她会开心的。 下一秒,乔七猛地抬手一拍,瓷白的盒子应声而碎。 嚓! 乔七抓着碎片,双手猛地拉住宋惜白的长发,狠狠一掼! 砰! 啊!尖叫声在门内响起,救命!救命啊!你疯了!乔七你这个疯子! 护士立刻冲了进来,但已然晚了。 宋惜白满脸是血,双颊被瓷片刮出了两个叉,被狠狠摁在墙上,两条花白的大腿在墙体上痉挛挣扎。 护士也尖叫出声,四面八方的人涌了进来,场面混乱起来,乔七迅速被控制起来。 天呐这怎么回事 快来人,会客室出事了! 叫保安!快点!还有救护车! 脚步乱成一团,乔七被人押着后腿,手指上的伤口被瓷片割得七零八乱,猩红的血液往下爬,蜿蜒成一道道红痕,触目惊心。 乔七突然咧嘴,扯出一个近似笑容的表情,嘴里缓缓吐出四个又低又冷的字。 新婚快乐。 乔七被扔进了307室,刚落脚 啪! 一巴掌用尽全力,摔在她的左脸上。 你他妈再闹事给我看看?护士长刚被江国山打电话训斥过,火气上头,再次扬手,宋小姐都敢惹,看我今天不把你打死! 啪! 又是一巴掌。 乔七牙齿将嘴唇咳出了血,一片腥甜。 她抬了眼,瞳孔是很深的黑色,看不见底。 你再看着我试试!护士长指着乔七,语声尖锐。 乔七仍旧盯着她。 好,很好护士长狞笑起来,伸手抽出皮鞭,看来今天不好好管管是不行了 她手一扬,下了狠劲。 啪!啪!啪! 连续三鞭子,乔七身上立刻出现了血痕,手指也收紧了,脖颈的青筋微凸,但一声也没出,就是死死盯着面前的人。 乔七手臂上的红痕开始渗血,护士长伸手一掐,故意抓了一把伤口,前后拧着。 这贱骨头还真硬! 护士长呸了一声,抬脚一踹。 乔七身子一晃,跪在了地上。 柳茵,你干什么!院长吴青梅的声音响起,带着惊慌。 柳茵。 乔七心里默念了一遍。进来三年,她头一次记住人名。 护士长转头,院长,这病号不听话,我教训教训。 你还不闭嘴! 院长蓦地转身,瞪眼道,顾家来人了,上次那个,指名见她。 顾柳茵吐出了一个字,倒抽一口冷气,动了动嘴。 吴青梅只觉得头疼。 虽然宋家和陆家都交代过要好好招待这位,但是这两家加在一起,也没人顾家一根手指头粗 行了,赶紧带她去整理。吴青梅挥手,替乔七解开了手铐。 不用。乔七开了口,声音更加嘶哑,就这样去。 乔七径直走去,伤口的血液顺着指尖往下流,滴落在她走过的地面上。 再度踏入会客室。 夕阳最后几分光影在窗台上交织,整个房间都打上了一层暖黄的薄雾,一半是暗影,一半是光亮。 乔七面无表情地抬头,眸底的情绪突然动了动,看见了立在墙边的那个身影。 男人一手撑着窗台,浑身是说不出的懒意,一手捏着一个碎瓷片,狭长的凤眼正盯着手里的碎片看,半晌突然放近鼻息嗅了嗅。 那碎片上还带着血宋惜白的血。 估计医院的人还没来得及清理现场,这位爷就过来了。 乔七没有靠近,只是低头站在门边等着。 半晌,男人啧一声,扔了瓷片。 来了?他转过身来,声线倒是低沉,甚至有些沙哑,但在空旷的室内格外清晰好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