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算着日子,等到应该毒发的那一夜,跟严玄亭宣布我身子不舒服,今夜得一个人睡。 他愣了愣,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转头就叫厨房里做了黑糖红枣姜汤送来。 还说:「絮絮,你身子不舒服,我搂着你睡会好些。」 我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严玄亭以为我来癸水了。 可沈桐文在我十三岁那年,就给我下了剧毒,我根本就不会来癸水。 「不……不行。」我好一会儿才勉强想出个理由来,「我不舒服的时候,喜欢一个人睡。」 沈桐文这个解药,必须在毒发之后用,才能把毒性压下去。 而毒发时我会异常痛苦,面目狰狞,我怕吓到严玄亭。 也怕暴露身份。 夜里我蜷缩在床上,一阵彻骨的冰寒从心脏蔓延到四肢,同时伴随的还有尖锐的刺痛。 我咬着嘴唇,把白玉瓶里的解药灌下去。 疼得恍恍惚惚时,我想起一桩事。 有一回,沈桐文不知从哪里看了些春宫话本,说要回来与我试试新玩法。 我不想试。 他便冷笑一声:「玉柳,我是你的主子,你这条命都是我的,何况你的身子。」 那个月,他一直没有给我解药。 一直等到我毒发,疼痛最剧烈的时候,他跑来,将我身上捏得青一块紫一块。 用细小的匕首划开我的肩膀,细细吮着伤口流出的鲜血。 还问我:「玉柳,你觉得爽快吗?」 我想骂他,可疼得连出声的力气都没有。 最终,在我疼得昏过去前,他掐着我的喉咙,把解药灌了进来。 我将嘴唇咬得鲜血淋漓,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不住地发抖。 朦胧的光晕里,有人伸出温凉的手指,一点点撬开我的牙关,声音急促:「絮絮,别咬……」 我一口咬住了那根手指,没留情,牙齿嵌进血肉里。 那人却并不生气,只用另一只手,轻轻抚弄着我的头发。 也许是我的错觉,他的手好像在微微颤抖。 我翻了个身,撞进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第二天早上,我是在严玄亭怀里醒来的。 他目光温柔地望着我,问:「还难受吗?」 我摇头,下床穿好衣服。 顿了顿,又回头,解释了一句:「我每次来癸水,都这么疼。」 欲盖弥彰,很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结果话音未落,门口忽然传来一道嗓音:「癸水疼?正好,我带了些对症的药回来,嫂子要不要试试看?」 很是活泼且甜美的声音。 我转过头。 看到一个穿着鹅黄衫裙,笑容明艳的小姑娘扑到我近前,牵起我的手,端详着我的脸,片刻后道:「漂亮,哥哥,你真有服气。」 刚说完,就被拎着领子扯开了:「严久月,离我夫人远一些。」 严玄亭不知什么时候下了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衫,脸色仍然白得像纸。 我赶紧将他前几日穿的大氅拿过来,给他披上:「严玄亭,你当心着凉。」 他抬手将襟扣合拢时,我清晰地看到,他食指上有一圈伤痕。 血肉模糊,深可见骨。 我愣在原地。 身后严久月的声音传进我耳朵里: 「有没有人性,我刚回来你们就在我面前秀恩爱?哥哥,我可跟你说了,我这次带回来很多药,说不定就有你和嫂子用得上的……」 但我却只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严玄亭,说不出话来。 他的眼神却依旧平静温和,抬手摸摸我的头,轻声道:「好了,去吃饭吧。」 严久月是严玄亭的妹妹。 在外经商,涉猎广泛,产业遍地开花。 这一次,她刚从西域走完一趟商回来,准备在家小住半年。 一开始,因为沈漫漫的存在,我对妹妹这种东西有极严重的心理阴影。 我问严久月:「你和严玄亭有血缘关系吗?」 她愣了一瞬,很快回过神,拍着胸脯跟我保证:「绝对亲兄妹,如假包换。」 我也很快发现,严久月跟沈漫漫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她回来的第二天,就往家里带了好几个人,来给我量尺寸,说要多做几件衣服。 还捧着好几只满满当当装着宝石的匣子,让我来挑花色,打首饰。 早上严玄亭离开前,温声嘱咐我: 「絮絮,这几日朝中不太平,我会有些忙,让久月陪着你。」 我想了想,对他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他笑了,凑过来吻了吻我的脸颊,低声道:「好。」 显然他并没有将我的话当回事。 但我是认真的。 别的忙我帮不上,帮忙杀两个人还是可以的。 送走了打首饰和做衣服的人,严久月说要陪我坐一会儿,跟我一起进了房。 刚一进门,她就瞄到窗边小桌上,严玄亭绣了一大半的那个荷包。 「嫂子,这是你绣的吗?也太好看了吧!」 我摇头:「不,是你哥哥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