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姜含薇,是个丑女,也是以测字为生的女相士。 看相批命之术的行当,原本女人就很少见,我的故事还要从很多年前说起...... 十多年前,落石村。 大雨下了整整月余,肆虐的洪水,夹杂着断石残枝,从山谷倾泻而下,奔腾翻涌之际,吹垮了村民的屋子。 一时间,老人,妇孺的哭喊声,全部淹没在了浑浊汹涌的洪水之中...... 相隔不远的白水村里,我的爷爷姜半瞎,测字看相,在十里八村颇有名气。 一个阴天,屋子里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看他们狼狈的模样,应该是从落石村来的。 不等那面相刻薄的女人开口,爷爷就看出她的来意,便问道:“测什么!” 女人一愣,看了眼身后的男人,随即将自己老早准备好的纸战战兢兢双手递给了爷爷。 “给俺儿媳测。她有身子咧,帮俺看看她咋样。”女人笑的尴尬,单薄的身子,撑不起宽大的衣裳。裤腿挽起来在膝盖上。 脚上穿着草鞋,满是泥污血痂。皮肤泡的发肿发白,却丝毫不在乎。 “她咋样?”爷爷微微眯着眼,打量着女人。 一般人儿媳妇怀孕,来测字,不是来问腹中胎儿是男是女,便是问何时生产对家里好。 这个女人,倒是奇怪,一来就问看儿媳妇怎么样。 爷爷拿到纸的那一刻,就发觉,那男人直愣愣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十分紧张似的。 缓缓打开纸,上面歪歪斜斜写着一个“皮”字。 写这字的人,应该也是斗大的字不识几个,硬是照猫画虎画出来的。 落笔颤抖。 笔画间断断续续,还有重叠描绘处,看得出写的十分艰难。 一看那个字,爷爷就皱起了眉。 男人这才发声:“半仙,这咋说!” 与那女人同样打扮的模样,腰间多了一杆烟嘴泛黄的烟锅,人还没走近,就闻到一股浓郁的烟油味。 半晌,爷爷才抬起头说道:“这个皮字,是姓氏吧!不好!不好啊!” “咋个不好法!”男人焦急的问道,嘴角泛着白沫。眼神紧盯着他。 “看你们的样子,是从落石村来的吧。这个皮字,遇石则破。命不久矣!皮上有十,天支为葵。壬葵北方水。葵水为阴。此女葵水命,且葵显真迹。看样子,此女,双足被困。”爷爷说到这里。脸色已经十分难看。 推了推鼻梁上的石镜,天色阴郁,看不清他眼镜后的神色。 男人听到最后一句,并没有多少反应,只是那个女人,下意识攥紧了拳头,脚往门的方向挪了挪,像是有些害怕似的。 “还看出啥咧!俺们来一趟不容易,还请半仙多说一点!”男人有些着急,催促道。 爷爷叹了口气,想了想说道:“此女快要生产了吧。想必,能被你们所困,是被腹中孩子所牵绊。你们,到底想问什么?” 爷爷的口气不大好,他感觉到这二人似乎带着某种见不得人的目的来的。 “是快生产了,半仙,你刚说她命不久矣,是不是她活不了咧?”女人撑着脖子小心翼翼试探的问道。好像说到被测之人不能活,反而松了口气。 爷爷感到不对劲,犹豫了一下,将手里的纸递了回去。 女人站在原地,迟迟不肯接。 爷爷有些烦躁,不想惹事上身,随便将纸扔了过去。 干枯的手,这才扶着摇椅,强撑着身子缓缓站了起来。摆了摆手道:“你们走吧。” 那二人站在原地瞠目结舌,还想继续问。 却见爷爷颤颤巍巍进了屋内,将门闭了起来再也不愿出声。 二人面面相觑,随即冲着屋子的方向,嘴里念念有词,弯腰拜了拜。 这才交头接耳出了院门,爷爷站在屋内,从狭小的窗口望去,二人早已离了院落。 可心里,却久久不能平复。 测字,最忌讳的是断字。 从他打开纸看到笔迹的那一刻,就知道那个女人口中的儿媳,看样子是躲不过这一劫了...... 几日后的夜里,闷热潮湿,静谧无垠。 爷爷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的并不安稳。 恍惚间,总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 “唉......”一声幽怨的叹气在耳边响起。 爷爷瞬间清醒,头皮发麻。 “谁!”他倏的从床上坐起来,连忙摸索枕边的石镜,想要看个清楚。 可刚一伸手,一团湿漉漉的东西,缠在了手上。 爷爷一个激灵,缩回了手,立即从床上下来,周遭静的掉一根针都听的清楚。 爷爷咽了咽口水再仔细一听,除了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其余什么也听不到...... “嚓!” 爷爷擦着一根洋火,将窗前的油灯点着,举在手中,环顾四周。 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出现。 原以为是自己恍惚间梦魇了,缓缓上前,坐在床边,举着油灯,照亮枕边自己摸索过的地方,却见一团水渍清晰可见。 下意识抬头,想看看屋顶。 一股带着腥臭的风,瞬间扑灭了他手里的油灯。 还没等反应过来。眼前突然出现一个人影。 说是人影,可哪有影子,头发这样茂密,挡在面前看不清脸的。 他想动,想喊! 可是发觉身子犹如灌了铅一样沉重,动弹不得。 喉咙发痒,就像是有上千蚂蚁簌簌的上下爬着。 连吞咽口水的动作,都做不了。 那一头杂乱头发的影子,逐渐逼近。 尸体的腐臭味充斥着爷爷的鼻腔。 凌乱的发梢,湿答答的,滴着水。一点一滴,掉在了爷爷身上。 “唉......” 方才的叹息声,再度响起,分明是从眼前的黑影里发出来的! 水,到处都是水,黑影的身上,头上,不停的掉落浑浊的水滴,滴滴答答的声响,刺激着爷爷的神经。 倏的,一双青黑皮肤的胳膊,上面满是被鱼啃食溃烂的伤口。 伤口处,肉芽交错,带着恶臭的气味,直戳戳,扼住了爷爷的喉咙。 窒息感扑面而来,黑影身上的水,突然像是爆发了一半,从他口中涌入,挣扎着想要挥手。 却发觉,自己掉入了浑浊的黑水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