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令人费解的是,新帝登基后竟亲自操持长公主的丧事,且下旨大赦天下,举国哀悼。 长公主府更是被封为禁地。 有人说,公主府里曾闹鬼,有人在夜间听闻男子哭声,絮絮叨叨唤着阿姐,也有人听见唤云歌,总之,众说纷纭。 …… 明盛年间,仲夏。 嘉晨宫的大门被人重重推开,阿锄慌慌张张冲进屋子的时候,宋云歌正躺在榻上,睡得正香。 “殿下,快醒醒。” “出大事了,陛下不知听了哪位嫔妃的枕边风,说要将您嫁出宫去。” 宋云歌迷迷糊糊的转醒。 她眯着眼打了个哈欠,身姿慵懒得犹如只娇媚狐狸,随即淡淡的回了句:“哦。” “殿下!”阿锄快急哭了。 他们家殿下哪儿都好,就是太过随性了些,尤其是上个月坠马之后,更是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每日除了吃便是睡,活得好似没骨头似的。 宋云歌懒洋洋的睁开眼,透过一条眼缝盯着面前皱成一团的小脸,极度迷惑,“又不是天要塌下来了,哭甚,再哭本宫让你去挖尸体了。” 想起尚在乱葬岗挖尸体的阿禾,阿锄瞬间一怂,“不要!” “那就不要烦我。”宋云歌再度将头埋进被褥。 阿锄真要哭了,“殿下,陛下要送您去和亲!” “和亲?”宋云歌猛地掀开被子。 她回来一月有余,在前世,这个时候她已和程景怀订下婚约,是她自个儿请的旨,如今避过这茬,后宫那几位又闲不住了? 她悠悠起身,“父皇答应了?” “那倒没有。”阿锄抿抿嘴,“被太子殿下给拦下了。” 意料之中,宋子义那般护着她,自然不可能放任不管。 宋云歌浅抿了一口茶水,“后宫哪位妃子提的?” “柳贵妃。” 她把玩杯子的手一顿。 有意思。 “继续说。” “柳贵妃见此计不成,便向陛下提议比武招亲,结果陛下答应了。” 阿锄说这话时一直瞧着宋云歌的脸色。 “比武的话,程世子肯定不行,安远侯家的公子以文墨著称,哪会劳什子舞刀弄枪。” 宋云歌冷哼。 论身手,他程景怀可行的很。 眼中闪过一抹暗芒,宋云歌放下茶杯,这驸马谁当都可以,唯独不能是程景怀。 接过阿锄手里的画像,宋云歌眼里尽是意味不明。 这柳贵妃心思还真是半点不隐藏,难怪能得父皇独宠。 这画上皆是汴京有身手的世家公子,其中最有可能得胜的已被阿锄用红圈勾了出来。 犹记得当年母后耳提面命的话:“上位者在于制衡,如今你弟弟贵为太子,外戚势力又太过强大,皇上定然有所忌惮,所以你的驸马约摸差强人意,你得有心理准备。” 当时她爱慕程景怀,且安远侯府空有爵位并无实权,她一提出赐婚便被首肯了,如今重头来过,没了程景怀这块挡箭牌,父皇果然容不下她。 且看这被圈出的三位男子,皆大为有意思。 不说姜家二公子是个纨绔,就论他表姐是柳贵妃,这也明显是将她往火坑里推。 这柳贵妃是谁,是她阿弟皇位最大竞争者晋王的母亲,若她嫁过去,就当真两面不是人了,到时候不免小人渔翁得利。 再说这禁卫军统领,虽是一表人才,却实为北辽细作,被安插在皇宫多年,父皇早就有所察觉并布局诛杀,这是前世她亲眼所见的,若她此时嫁过去岂不是养入虎口? 摇摇头,翻过最后一张画像,是沈将军家的独子沈宴,算是这里头最出挑的,模样家世样样都好,可惜是个短命的。 沈家世代从武,战死沙场居多,子弟里就没有活过二十五的,皆是早亡之相,还一脉单传,世家贵女纷纷避之不及。 宋云歌神情淡淡。 父皇还真是半点不念及骨肉亲情。 可眼下留给她的也却只有这一条路,若她识趣,乖乖比武招亲倒好,若是不识趣,估计不是和亲就是死。 也罢,在这皇室中,能令她动容的也唯有阿弟了,如今重来一世,她一定会护好阿弟,护梁国百姓无虞。 至于程景怀…… 宋云歌手缓缓抚上心口,想起这个人,她的心竟然还会痛。 前世一步错,步步错,总归这一世她不会再放过他。 收起画卷,正寻思如何解决这比武招亲之事,忽然一道浓重的腥臭味自门外传来。 宋云歌捂鼻呛了两声,再抬眸,她面前已然多了一个人。 是阿禾。 与平日判若两人的形象,此刻她满身血污,一看就是从死人堆爬出来没多久。 再看她眼底不符合年纪的淡然,却隐隐透出扭曲。 宋云歌抿唇,看来让酷爱干净的阿禾下地挖死人真是难为她了。 她眉梢微挑,“东西挖到了?” 阿禾点点头,将怀中的玉佩交给宋云歌。 宋云歌拿过打量,阿禾只道了一句:“若无事奴婢便先退下了。” 随后便消失无影。 看着夺门而出,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的阿禾,阿锄默默庆幸,幸好殿下没派她去挖死人。 视线从门外收回,宋云歌把玩着手里的玉佩,暗金色牡丹花图纹,的确是她要找的。 很好。 嘴角勾起一抹笑…… “知会阿大一声,我们该收网了。” 城外,山林。 宋云歌慢悠悠的喝着茶,在她下首,正跪着一个男子。 一阵风吹过,阿锄道:“公子,他不肯招。” 宋云歌单手支头,垂眸看着地上的男子,“不肯招?那便将他手也废了。” 只听话落,“咔嚓”一声,男子的两只手便垂落了下来。 如果仔细打量的话,会发现他的双腿也是呈扭曲状态的,可见也被废了。 阿禾和阿锄相视一眼,各站一旁,男子已疼得冷汗淋漓。 宋云歌眯起眼,“还不肯说?”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男子说话声音都在打颤,可见是钻心的疼。 宋云歌垂着眸,片刻之后才轻哼一声,“本公子想和你好好谈,你偏不愿,怎的,非要吃点苦头?” 男子眼神讥诮,“我就是个普通人,你抓我能做什么?” “普通人?”宋云歌状似无意,视线从他腰间扫过,“普通人能配戴太傅府的传家玉佩,那也是稀奇。” 男子猛地眯眼。 宋云歌淡笑,“怎的,林二公子,还要装呢?” 轻飘飘一句话,林子誉怔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