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外的那队御林军,似乎是挡不出群情激奋的。 “除非你死,否则我不与你同行。”夏骊冷着脸。 “既是夫妻,为何不同行。” 夏骊脸上露出惨笑,“夫妻?陈九州,你好像是忘了,当初你支开守卫,把我拖到御书房里玷污…若非如此,我怎么可能下嫁你这种奸佞!” 声音明显带着哭腔了。 陈九州面色发苦,举世皆敌之中,还包括了面前的公主妻子。 不知为什么,他看着面前的夏骊,心里有点发酸。 “不管如何,那些百姓知道我这个奸相还没死,恐怕会马上引起民乱。” 这不是骇人听闻,是真可能发生的事情。 平时散朝回家,至少是有四五队满编制的御林军,跟着护卫。但这次只有一队。 夏骊脸色一下顿住,她可以不在乎陈九州的生死,但她不能不在乎,东楚都城里闹出一场民乱,会有怎样的恶果。 马车外,百姓的呼喊愈加疯狂,也越来越近,似乎越发验证陈九州的想法。 “公主快走!那些百姓疯了,扬言要把陈相鞭尸!”突然,一个御林军统领从外面探入身子,神色慌张。 “陈、陈相,你没死?”话刚完,御林军统领看到正襟危坐的陈九州,瞬间脸色又吓得发白。 陈九州懒得解释,却是听得又惊又怒,什么仇什么怨,还玩鞭尸这一套,这还没死呢,是不是要打死了再鞭啊。 不过,古往今来,奸臣死后确实都不太好看,点天灯挫骨扬灰鞭尸,比比皆是。 “拦住他们,今日护卫有功,赏黄金百两!” 陈九州将发抖的双手,缓缓放入袍袖中,脸色不敢有丝毫惊慌失措。 穿越自救守则之一,角色扮演,永远不能露出马脚。 “陈相放心!我等誓死护卫!”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陈九州庆幸自己赌对了。 嘭—— 这时,似乎有什么东西,狠狠砸在马车上,惊得四匹骏马嘶声高叫,紧接着,一阵又一阵的民乱声平地而起。 “民乱一起,可不管你什么公主不公主的。”陈九州脸色凝重地起身,回头看了一眼夏骊。 夏骊咬着嘴唇,“我怕什么,我又不是奸佞。” “但你是奸佞的夫人。” 言罢,陈九州也顾不得了,一把抓住夏骊的手,就往外拉,将夏骊拉到了面前,又怕她摔着,只能顺势抱起来。 “陈九州,你放肆!”夏骊又惊又气,可恶的是,刚才被陈九州一拉,连匕首也掉了。 “别乱动,不然我明天上朝揍小皇帝了。” 夏骊果然不敢再动,眼睛里渗着泪花,委屈巴巴。 陈九州喘了口气,四周观察了下,趁着,扛着夏骊匆忙往一处巷子跑去。 在后头,御林军的怒吼,百姓的狂呼,瞬间连成一片。 巷子深处,两个人影一前一后,至少隔了四五米远。 “陈九州,我说过,我不与你同行。” “我也说过,你再这样,我明天揍小皇帝的时候,会把家里的榔头带上。” 夏骊跺着脚,无计可施,类似的对话,她不知说了几次,每次都被陈九州吃得死死的。 “走近些。”陈九州柔声道。 还没有脱离危险,说句难听的,东楚百姓要是知道他落单在此处,肯定会群涌而来,捅个十刀八刀的。 夏骊咬着嘴唇,左右看了看,最终踉踉跄跄地走到陈九州身边。 一损俱损,这看似不合衬的夫妻关系,已经把他们牢牢绑在了一起。 陈九州抬起目光,脸色微微发沉,没记错的话,这里离着丞相府邸,至少还有半个时辰的路程,要穿过十几条这样的黑巷,想想都危险。 “咦,天上有头牛在跑!”陈九州突然指着头顶。 夏骊惊愕地抬起头。 冷不丁,陈九州突然把手伸过来,照着夏骊仰起的脸,抹了一把尘灰上去,瞬间,便将夏骊抹成了大花脸。 “陈九州,我杀了你!”夏骊怔了怔,气得浑身发抖。 “别!公平起见,你也抹我一把?” 夏骊气呼呼地弯下腰,也不嫌脏,直接挖了一大坨的湿泥,照着陈九州的脸,狠狠拍了上去。 这样,两个人相当于易容了。 只是模样有点丑,再扯两件麻袋服披上,可跟街上乞儿没两样了。 沿着巷子边缘的青石路,两人小心翼翼,往巷子口走去。 偶尔有三两流民,拿着木棍铁器走过,庆幸的是,只是扫了他们两人几眼,便再无兴致。 “陈九州,我走不动了。”夏骊声音嘶哑。 陈九州有点无语,这才没几步呢,哪怕你金枝玉叶的,也不至于这么娇贵吧。 “我告诉你,你再这样的话,那些流民真会把你拖走,上月有个官家闺秀,被拖走以后,听说都被卖到南梁窑子了。” 东楚民乱四起,早已经不复当年吏治严法的模样,当然,这其中很大的责任,非奸相莫属。 夏骊不说话,趔趄着身子,在旁边空地上,沉默地坐了下来。 陈九州皱着眉头,突然想到什么,几下走过去,掀开夏骊的裤腿,发现右脚脚裸,已经肿成了猪肝色,估计是刚才下马车的时候摔的。 “你怎么不说?” “我为何要和你说!我与你势不两立!”夏骊倔强地昂起头。 陈九州顿了顿,没有答话,走过去将身子弯下。 “上来!” “不上!” “让你上来!” “不上!我堂堂骊珠公主,说一不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