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义栋看了看她手中的药瓶,抬起了头。 “姐姐去哪里,栋栋就去哪里。”他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 两行泪水无声从顾青沅脸颊淌落,她将药瓶内的白色药丸倒出来,眼中尽是绝望的悲恸。 顾青沅吞下一半的药丸,然后将剩余的递给顾义栋。 他虽疑惑,但还是接过药丸:“姐姐,吃完这个可以给栋栋煮碗面吗,栋栋肚子饿了。” 闻言,顾青沅只觉一阵心酸。 她看着顾义栋充满希冀和信任的眼眸,心底的防线像被什么击溃。 顾青沅一把夺过顾义栋手中的药丸,再扔进垃圾桶,随即跑去洗手间使劲挖喉咙。 “呕——” 她吐了很久,鼻血也跟着流了出来。 她使劲用冷水洗着脸,想让自己清醒。 缓过来后,顾青沅看着镜中狼狈的自己,狠狠甩了一巴掌。 刚才她做了什么?! 顾义栋走到洗手间门口,静静看着顾青沅,表情有些可怜。 “姐姐,你不要栋栋了吗?” 顾青沅擦了脸上的水珠,走去抱住他。 她脸上的泪水无声流淌,心如刀割。 因为,她给不了弟弟任何回答…… 第二天。 顾青沅到医院上班,但整个人还有些心不在焉。 她知道自己的状态已经无法胜任医生的工作,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 老天留给她的时间,甚至还不能好好安顿弟弟往后的人生。 顾青沅给科室主任递交了辞职申请。 领导虽不知道顾青沅的病情,但也看得出来她脸色每况愈下。 “好好休息一阵,咱们科室随时等你回来。” 顾青沅心头微暖,将道别的话咽了回去。 走出办公室,她在拐角处看到了谈宴西。 正要绕道避开而行,谈宴西却朝她走了过来。 “你要辞职?”他看着顾青沅手中的资料,蹙起了眉。 顾青沅面色平静:“嗯。” “为什么?”谈宴西眉头拧得更深。 顾青沅垂着眼睑:“倦了,想换种方式生活。” 谈宴西看着她,眸底情绪涌动。 “你忘了当年在医学院说过的话?” 顾青沅低着头,睫毛有些轻颤。 她没忘,和他在一起说过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阿西,你毕业后什么打算?” “做不了行侠仗义的剑客,就做救死扶伤的医生。” 那时候的她挽着谈宴西的胳膊,与他一起拉钩许下承诺。 “那说好了,我们毕业后要一起去桐城医院,谁也不许抛下谁。” “好,一起做医生干到退休,谁先离开要受惩罚。” 现在,是她要先离开了。 她所接受的惩罚,大抵便是生命的代价。 谈宴西眼中有些失望:“我以为变的是我,原来变的人是你。” 顾青沅微愣,抬眸看向他。 四目相对,她看着谈宴西眼中自己清晰的倒影,心情恍惚。 曾经的种种在一起浮现在脑海中。 他的好,他的坏,他给到自己的所有一切。 “谈宴西,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少喝酒,少熬夜。” 顾青沅嗓音有些发颤,但她竭力稳住了自己的情绪。 “你肩颈不好要多去做做按摩舒缓,还有放在干洗店的衣服要抽时间去拿……” 谈宴西看着她,心情莫名沉闷。 她说的话,听起来不像是辞职离开,而是病房中癌症患者和家属间的生离死别。 “顾青沅,我没同意分手。”谈宴西沉声道,“你没权利单方面结束一切。” 顾青沅微顿,随即扬起一抹苍白的浅笑,淡得一晃而过。 “当初在一起是你单方面决定的,现在分开我来决定,刚好互不相欠。” 互不相欠—— 谈宴西的脸上涌上一抹愠色:“好,很好。” 他攥紧拳头,似在极度隐忍着情绪。 最后再看了顾青沅一眼,他转身离开。 顾青沅看着他的背影,眼眶一点点泛红。 或许,这是她人生中最后一次这样看他的背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