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耀飞记忆中,这个面团脸名叫黄大宝,绰号大宝太监,是朱慈烺的伴读太监。 哦,睡了一天一夜朱耀飞这才发现屋子里面灯火昏黄,显然已经是晚上了,他忽然一惊,今天是是三月十几? 回主儿的话,今儿是三月十四。 朱耀飞又问了一句:是崇祯十七年的三月十四? 没错,是崇祯十七年的三月十四。 还是晚上朱耀飞看了眼黑漆漆的门外,又倒吸了口凉气儿,不算今晚,只剩四天半了! 四天半?黄大宝不解,什么只剩四天半了? 朱耀飞看了这个傻乎乎的太监,居然有了开玩笑的心思,忽地一笑道:还有四天半,大明朝就要被暂停上市了!什么叫暂停上市,你懂吗? 乾清宫,东暖阁。 登极十七年的崇祯皇帝头戴翼善冠,身着盘领窄袖的常服,坐在龙椅上。现在虽然夜色深沉,可是崇祯皇帝却没有丝毫睡意,也不敢入睡。 因为就在今天下午,居庸关上送来塘报,说闯逆大兵的前锋已经到了八达岭的北面! 而在三月初一时,闯逆的军队刚刚打下代州的宁武关,镇守宁武关的总兵周遇吉以区区三千守军就阻挡了闯逆十几日。 在接到宁武关失守的塘报时,崇祯皇帝还是非常笃定的。毕竟宁武关距离北京还有上千里,而且还有大同、宣化两个重镇挡着。那可是九边重镇中的两个,关城坚固,守军又多,怎么都比宁武关牢靠。如果闯逆要一个个打过来,拼光了都到不了北京城下。 可是今天才三月十四,距离宁武关陷落才过了十三天,闯逆的大军就势如破竹,连下大同、宣化两个重镇,行军七八百里,到了八达岭北面了。 这下三十三岁的大明天子完全傻眼了! 陛下,事急了,再不去南中家里,就怕悔之不及说话是个身穿淡素比甲,素颜如玉,眼角上有点浅浅的鱼尾纹的美妇人。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语带焦虑,看来是被来势汹汹的闯逆吓破了胆。 这个美妇人正是崇祯皇帝的正妻周皇后,也是被朱耀飞的魂魄占据躯壳的朱慈烺的生母。她整个白天都在太子的端本宫,守着长睡不醒的朱慈烺,听他嚷嚷什么老祖宗不能这样的胡话。直到傍晚,才被崇祯皇帝叫去乾清宫侍寝。 说是侍寝,其实是心力憔悴的崇祯皇帝需要结发之妻的安慰。 听着妻子的话,崇祯叹了口气,只觉得脖梗发凉,道:此事早就议过多次,可是无人赞襄,故迟至如今。现在闯逆已临居庸,若再议南迁,只怕居庸关上将士听到风声后,也和宣大一样了。 宣化、大同有数万雄兵,又有坚城可倚,当然不可能在十几天内就被闯逆大军消灭。可现在闯逆进军却如此神速,也就只有一个合理解释。 那就是宣大重镇的大明官兵都已经从贼了! 崇祯看了妻子一眼,见她眼眸红肿,知道悄悄哭过,心中酸楚,眼眶里面也湿润起来。他不想当着妻子的面流泪,就转移话题道:春哥儿好些了吗? 春哥儿是太子朱慈烺的乳名,朱慈烺的身体一直很好,从不得病,今天居然长睡不起,唤之不醒,让崇祯皇帝非常担心。不过现在国难当头,他也实在顾不过来,就吩咐周皇后去照看。 叫曾神医看了,说春哥儿没病。周皇后道,只是不醒许是,许是先人在托梦。 先人托梦?一派胡言!崇祯皇帝摇摇头,这曾神医怎变成曾神仙了? 周皇后叹了口气,道:若真是老祖宗托梦就好了,现在这天下,也只有老祖宗帮忙才能平得了。 崇祯皇帝沉默不语,也不知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东暖阁的门忽被人推开,就见一个红袍拱帽,面目忠厚,年约五十许岁的太监快步走来,见了崇祯就弯腰行礼,面带一丝喜色,道:万岁爷,东宫典药局的李继周来报,小爷醒了。 听到儿子醒了,原本坐着的周皇后马上起身,对崇祯道:万岁,妾身去看看。 崇祯问:怎么说?让曾神医看了吗? 回禀万岁爷,邱致中说已经让曾太医瞧了,小爷并无大碍,现在正在用膳。 崇祯对周皇后说:那就不必去了,你也累了,早点歇息吧。然后他又那老太监说,王伴伴,你去看一下哥儿,若有什么,马上来报。 朱耀飞,或者应该称之为朱慈烺了。他已经狼吞虎咽的吃完了一餐非常美味的御膳。简简单单的三菜一汤再加一碗水晶白米饭,也没有浓重辛辣的调味,菜色也算不上新奇,却做出了最完美的滋味。哪怕是后世的高级会所提供的饕餮美食,也比不上这看似简单的三菜一汤啊! 看来太子这份职业福利还是不错的,吃得很好,住得也宽敞,北京城一环内的大房子啊,后世有再多钱都没地儿买去! 虽然这所大房子再有个几天就得归李自成了。但是大明朝的产业还多着呢,北京陷落,崇祯上吊,那只是历史书上的明亡,并不等于大明这家二百七十几年的老店就彻底倒闭了。 之后还有个南明,虽然混得不咋地,但也坚持了十几年,如果要算上台湾岛上的郑家势力,那可还有将近四十年可以蹦跶啊! 这四十年的坚持,可是在没有朱慈烺的英明领导下实现的。现在有了朱慈烺这样优秀而且富有远见革命接班人,大明朝怎么都能多坚持些年头吧?不,不是多坚持些年,而是要中兴大明,再创辉煌,这是必须的! 对!朱慈烺放下饭碗,一拍桌子,必须得抢救!要不惜一切,不择手段的去救黄大宝! 在旁伺候的黄太监一愣,千岁爷一直都叫自己黄伴伴的,今儿怎么直呼其名了?而且,千岁爷醒了以后总有点不对,说话的语气还有神色表情,都和原来不大一样了好像,好像换了个人!而且尽说些古里古怪的话,就像疯了一样! 一愣之后,黄大太监还是很快反应过来,欠了欠身,就问:千岁爷,您有什么吩咐? 你说说,咱们大明朝落到如今地步,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那还用问?问题当然出在你那皇帝老爹身上了这大实话,黄太监是不敢说的。 这个,这个黄大宝吞吞吐吐的。 朱慈烺瞥了他一眼,别这个那个了,说吧!有什么就说什么,不用怕。 他前世是搞金融的,这一行不仅要研究市场,还要研究政策,研究公司的基本面,这就少不了天南海北的搞调研了。根据他多年的经验,许多大公司的实际情况,高高在上的董事长和总经理不一定摸得清楚,反而是许多中层基层干部门清儿就是不大愿意说出来! 那,那奴婢就说了。黄大宝道,天下纷乱至此,其实全是叫没钱闹的。 没钱?朱慈烺轻轻点头,一提起钱,他的记忆中就冒出一堆数字。都是崇祯十六年太仓库岁入和三饷加派,以及各种杂七杂八的支出的数据。 原来从崇祯十五年开始,朱慈烺就经常陪同崇祯上朝,崇祯批示奏疏时,也常召朱慈烺同观,并且时常教导。而朱慈烺的记性很好,看过的奏疏都能记住大概的意思,所以记得一些户部的奏疏。 朱慈烺细细回忆了一会:好像也不是特别没钱啊!去年的正税加上三饷加派,价值白银也有一千多万两。 笔墨伺候!朱慈烺吩咐道。 千岁爷是要做文章还是画画?黄大宝问了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