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三姨娘有关的事情, 顾南城总是额外上心, 于是对身边的李承业说道:“现在小女这副模样, 容我处理一下家中琐事, 就该问清楚, 不在这一时半刻。”顾南城点了点头, 放低了声音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敢杖毙你!”顾秋冷抽泣着说:“昨天母亲跟我说, 藏匿死人的遗物是要被杖毙的!女儿只不过是无意中翻出来的画, 根本不知道要被杖毙, 女儿……”李承业在旁边皱着眉说:“这是什么规矩?”别说是顾侯府, 就算是放眼全京城都没有这一条规矩。顾南城暗沉的脸上勉强挤出一抹笑意, 对李承业说道:“此事是府中家事, 让李大人见笑了。”李承业说道:“无妨, 顾二小姐的身份尊贵, 将来也是六王爷的妃子, 她的事情皇上近日已经上心, 顾侯爷可千万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二小姐受了委屈。”顾南城点了点头, 对一旁的珠儿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给你主子梳洗打扮!”珠儿连连点头, 忙端了一盆水过来, 给顾秋冷擦洗了脸, 可是顾秋冷的眼睛还是红肿的, 根本消不下去。顾秋冷低着头, 依然恋恋不舍的看着地上已经被打碎的汤。李承业身为武人都有些看不下去, 开口道:“二小姐身为侯府的小姐, 待遇竟不如我军中的伙夫, 侯爷虽然在前朝公务繁忙, 可是这家宅内院的事情也要好生注意。”顾南城说道:“都是底下的人照顾不周, 让李大人见笑。”“轿车已经在外面灯等候多时, 咱们也不要费功夫了。”顾秋冷眨了眨眼睛, 问:“去皇宫作甚?可是六王爷要见我吗?”李承业见顾秋冷的脸颊微红, 显然一副小女子的娇羞, 如果面前这位娇弱可怜的小姐知道宇文怀是要退婚, 还不知道是什么反应。李承业微微抿唇, 不忍心将实话宣之于口, 于是说道:“是皇上口谕宣召, 二小姐进宫便知。”顾秋冷懵懂的跟在李承业的身后, 顾南城最后看了一眼桌子底下的残羹, 心里发寒, 他从前只知道大夫人善妒, 却没想到对于他这个女儿不仅仅是克扣钱粮那么简单, 在这种情况下, 顾秋冷又受到了多少委屈?他全然不知。到底是他和三姨娘的女儿, 如果不是因为顾秋冷的自从三姨娘死后变得沉默寡言, 寻常普通, 又身负丑闻, 他也会像对顾秋月一样对待顾秋冷, 万万不会让顾秋冷任人欺负到这种地步。而就在顾南城心怀一丝愧疚的时候, 他并没有看到顾秋冷转身后那抹笑意。顾秋冷站在李承业的身边, 就像是小小的孩子一样, 她的身量连李承业的胸口都到不了, 李承业低头的时候, 才勉强能够看到顾秋冷的头发上挽着一支淡雅的木簪, 做工并不细致。从身边传来淡淡的清香, 李承业觉得心中有些发痒, 像是被火烧一样, 或许是他的保护欲太过强烈, 总有一种想法, 就是要将顾秋冷搂在怀里, 抵挡风雨。顾秋冷此时突然抬头, 一脸灿烂的笑容看着李承业, 让李承业的步伐微微顿下。第顾秋冷捂着肚子,略微不好意思的说:“李大人走得太快了,冷儿有些跟不上。” 她的眼睛里没有刻意的讨好,没有任何的虚伪造作,顾秋冷是真的跟不上李承业,如果李承业再多走几步,她一定会喘。 对于李承业,顾秋冷还有几分好感,大概都是军人,所以当见到李承业的第一面,她就能清楚的感受到这个人的爱国和无比坚定的内心。 李承业不免放慢了脚步,府门外有一个推车的老汉,卖着烧饼。 李承业见状,便上前买了两个,塞进了顾秋冷的手里,道:“二小姐如果饿,上车吃吧。” 顾秋冷略表谢意,对于李承业,她并不讨厌。 顾南城心中正思量着其他的事情,并没有太过在意这一举动,等到顾秋冷上车之后,才在一旁说道:“李大人,咱们上马车?” 李承业说道:“顾侯爷请上车,臣骑马就是。” 马车上的顾秋冷已经没有了那副小女子的做派,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清冷绝尘的面孔,将手里的烧饼放在了珠儿的手里,说道:“赔给你的午饭。” 珠儿连忙说道:“这是李大人给您买的,奴婢……” 顾秋冷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尽管吃吧,晚上好吃的东西就多了。” 这一剂药并不算猛,但是却很管用,顾南城在京城是一品军侯,在同僚面前如此丢脸,怕是还从来没有的事,都说家丑不可外扬,顾南城现在心里指不定怎么腹诽大夫人,经此一事,她在侯府会好过不少。 马车一路开到皇宫,李承业将顾秋冷和珠儿一一带下马车之后,才说道:“二小姐不用太过拘谨,到了皇宫记得向皇上请安就是。” 顾秋冷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怯懦和惧怕,反而说道:“守卫这么大的一所皇宫,李大人当真不容易。” 李承业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顾秋冷最后竟然会问这个问题。 顾秋冷露出纯真的笑脸,说道:“像我,连自己的院子都打理不好。” 李承业摇头轻笑,说道:“请顾侯爷和二小姐稍等片刻,臣这就去回禀皇上。” 顾秋冷和顾南城站在了一起,顾南城上下打量着顾秋冷,说道:“等回到府里,你再一五一十的跟为父说,如果有人威胁你,你大可不用怕。” 顾秋冷恭敬道:“女儿知道了。” 李承业将顾秋冷和顾南城带进金銮殿的时候,空旷的大殿里只有四个人,当今皇帝尉迟恭,身量不大,长相俊秀,满含笑意,仿佛宇文怀提出的退婚在他看来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宇文怀原本趾高气昂的脸也敛去了不少,至少不敢在皇帝面前那么放肆了。 宇文绝就站在宇文怀的身旁,稳如泰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