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父无法离开病房,只能让他坐起来,让黎安安和黎淮晨坐在他的身边。 “爸……” 看到突然进了重症监护室的黎父,黎淮晨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从黎安安和顾景琛的表情来看,他知道黎父所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黎父走了,等黎安安再一走,这世上他还剩下什么? 从前有父母庇护着,黎母去世,黎父患病,换做黎安安保护着他。 可现在仅剩下的两个亲人都要离他而去,他只觉自己站在了悬崖的边上,下一刻就要掉下去了。 “淮晨……” 黎父虚弱的声音唤回了黎淮晨的意识。 他愣了瞬:“爸?” 黎安安拉着他的手,走到病床旁,轻声道:“爸,淮晨在这儿。” 顾景琛架好相机,看着面前一家人最后的相聚时刻,喉间也不觉一哽。 黎淮晨想起黎安安的话,竭尽全力将眼泪逼了回去:“爸,我是淮晨。” 粗糙的掌心摩挲着他的脸,黎父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都长大了。” 不过四个字,却让姐弟二人的心不断颤抖。 黎安安和黎淮晨一左一右,一起扶着黎父。 黎父深深吸了口气,拼尽全力扯出一个慈祥和蔼的笑容。 “咔嚓”一声轻响,相机将这一瞬定格。 顾景琛看向黎安安,点了点头后便走了出去。 “爸……”黎淮晨终于是忍不住了,眼泪从眼角滑落了下来。 黎安安紧咬着牙,将黎父慢慢放下:“爸,等你好了,咱们再去拍一张好的。” 黎父如同了却了一个心愿,提着的一口气也松了下来。 他喘息着,浑浊的眼眸微微泛红:“安安……淮晨,爸想……你们妈了。” 黎淮晨握着那渐渐冰凉的手:“爸,对不起,对不起……” 他不知道此刻该说些什么,但下意识让他只能选择道歉,为过去的不懂事和叛逆忏悔。 黎安安仍旧忍着眼泪,扯开唇角:“爸,如果有下辈子,咱们还做一家人。” 闻言,黎父眸色微微一闪,含泪点点头:“好,到时候……爸一定……不会再忘记……安安和淮晨了……” 顾景琛站在门外,默默地听着里面黎淮晨压抑的哭声。 黎安安没有哭。 这并没有让他放心,反而有些害怕。 他宁愿她放肆地哭出来,也不想她全部憋在心里。 “爸——!” 突然,黎淮晨一声嘶哑的呼喊响起,心电仪的“滴”声如同雷鸣响起。 顾景琛惊愕地看过去,只见黎淮晨伏在黎父身上嚎啕大哭,而黎安安笔直地站在病床旁,如同一座雕像。 良久,她才俯身将被子盖上黎父那张还带着笑意的脸。 黎安安僵硬地转过身,面色呆滞地一步步朝外面走去。 “黎安安……”顾景琛心一紧。 黎安安轻轻推开想扶住她的手,麻木地走到角落蹲了下来。 孤单落寞的身影像是针刺着顾景琛的眼角,他走过去蹲下身,将她揽进怀内。 “哭吧……” 黎安安靠在他的颈窝,唇线紧抿。 她想哭,可是就像是忘了怎么哭一样,眼泪全部堵在了眼眶,涨的通红。 而心却又如同被荆棘缠绕,每一根刺都深深扎进了肉里。 黎安安抬起眸望着顾景琛:“有一天我走了,你也不要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