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安寺。 叶容倾第一次踏入那个她不被允许进入的房间。 多年没见的母亲闭着眼睛,安详的躺在床上。 好像她们不曾冷眼相对,不曾争执。 但终究,一切只是幻影。 叶母是服毒而死的,毒从何处来,寺中无人知晓。 叶容倾蹲跪在床榻边,轻颤着握住母亲冰凉的手。 好似只要这般握着,母亲的手就能暖过来。 “娘,倾倾想吃枣糕了。” 她哽着声,泪水无声淌落。 幼时每次伤心难过,母亲总是给她蒸枣糕,说吃了甜甜的枣糕就不会掉苦涩的眼泪了。 叶容倾忘了自己已有多少年没吃过母亲亲手蒸的枣糕,但儿时的味道始终萦绕在她心头。 这时,妙安寺的僧人走了过来,手中端着枣糕。 “这是女施主生前准备好的枣糕,说给等会掉眼泪的姑娘。” 叶容倾听闻,眼泪更为滂沱。 大颗大颗的泪水从她苍白脸颊淌下,落在她与母亲相握的手中。 “娘,倾倾知错了,倾倾真的知错了……” 曾经的她,不顾母亲反对执意嫁给君临寒。 “你父亲死于锦衣卫之手,你还要嫁那君家小子?!” “我要嫁的是阿寒这个人,而不是他锦衣卫的身份。” 年轻气盛的叶容倾,一次次和母亲争执,坐上了花轿入君府。 可这些年,换来的又是什么呢? 不过是飞蛾扑火,一场空。 房间的窗户中透进呼啸的风,天色变暗,要下大雨了。 叶容倾孤零零的站在寺庙内,神色悲戚。 她想起僧人曾说,叶母清晨时分与君临寒见过面。 母亲所服之毒,是他给的吗? 叶容倾决心找君临寒问清楚,母亲最后同他说了什么。 亦或者,他又对母亲说过什么。 叶容倾着手准备母亲的后事,差人送了信件给君临寒。 可直至叶母遗躯入棺,那个男人始终没有出现。 人大抵愤怒到了极点,就会产生疲乏无力之感。 亦如此刻的叶容倾,一身孝衣端坐在正厅,直愣愣的望着府门。 她在等君临寒回来,也在等他给自己一个交代。 看着一室的冷清,叶容倾不由得自嘲。 从前君临寒满心满眼都是她,她从未有过任何质疑和彷徨。 意气风发的少年,总是变着法子出现在她眼前,神情中满是深情和爱意。 “阿寒发誓,这辈子只疼倾倾一人……” 叶容倾想得有些出神,恍惚着看到君临寒从府门走了进来。 她有些晃神。 远看是记忆里笑得露齿的少年郎君,可他步步走近,她却觉得愈发陌生。 如今的君临寒更加成熟,常年征战厮杀将他打磨得更加冷冽。 当然,还有风中暗涌的芙蓉香。 君临寒看着叶容倾发红的双眼,有些愣怔:“怎么了?” “我母亲,去了。”她盯着君临寒的眼睛说道。 君临寒皱了皱眉,正要开口,叶容倾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知大人今早去找我母亲做甚?” 闻言,君临寒眉头更皱:“你这话是何意?” 叶容倾看着他,干涩的眼眶透着细密的疼意。 “你可知……在你走后她便服毒自尽了……”她的语气带着莫大的悲恸。 君临寒微怔,眸色涌动。 “她的死,与我无关。”他转过身不愿再多提。 听着他这般漫不经心的语调,叶容倾只觉莫大的无力感让她心力交瘁。 看着君临寒熟悉而又陌生的背影,她眸底的光骤然黯淡。 终有些旧时光,再也回不去了。 叶容倾拿起桌上的剪刀,有些迟缓地散下头顶的发簪。 她看着跟前的男人,空洞而又决绝地剪下了鬓边的青丝。 “君临寒,我们和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