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院门被撞开,八小姐萧雨儿带着丫鬟婆子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 缩在墙角的两个人浑身颤抖。 婆子用手提的灯笼一照,喊道,“八小姐,在这里了!” 萧雨儿停下步子,往后墙边走来。 几个婆子围成一圈,从中揪出来一个蓬头垢面的小丫头,“八小姐,就是这小蹄子撺掇九姑娘跑的!” 小丫头抽抽搭搭地哭着辨解,“奴婢没有……” 萧雨儿眉毛一竖,反了天了! “给我打!” 众婆子应声上前,恨得牙痒痒。 要不是她主仆不省事,老爷能发这么大火? 那几个婆子被打得出气多入气少,眼看都不行了,老爷照样撵的撵、卖的卖。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众婆子攒足了劲上前。 突然后面冲出一个瘦小的黑影,把前面的婆子狠狠一推,拽起阿碧就跑。 一边跑一边哭喊,“爹爹救命!有坏人!” 众人一呆。 “是九姑娘!” “这个小傻子……”萧雨儿咬牙骂道,“还不赶紧追!” 就见一条长龙,两个小丫头连窜带跑、大喊大叫,一群婆子在后撵得气喘吁吁。 沉寂的夜顿时喧闹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大将军闻声而出,惊异地看着两个越来越近的小身影。 “爹爹!” 稚嫩中带着哭音,“我要爹爹!有坏人,呜呜呜……” 小丫头扑进怀里,“你是我爹爹吗?” 萧大将军一脸错愕,这又丑又脏的小妞是谁? 瘦小的脸上布满红斑,额头上的伤口狰狞得裂着,枯黄的发上满是草屑,衣裳上也都是污泥。 他不由得后退一步,推开女孩,“谁家孩子?” 面对亲爹毫不掩饰的厌恶,萧九委屈地哭了。 “爹爹,人家是九九。有坏人追九九……” “爹!”萧雨儿急步赶来,“九妹不听我的。” 她眼圈一红,“非说我打了她,我何曾动过她一指头!” 婆子们纷纷附和。 这是绿袖的女儿?萧衍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浮起那张清艳绝丽的容颜。 还记得她躺在自己怀里病容楚楚,求自己在她死后善待他们的女儿,自己当时怎么说的? 承诺言犹在耳,斯人已去,最舍不得的牵挂以最直接真实的样子出现在他面前。 绿袖走了十余年了,粉雕玉琢的娃娃活生生长歪了,萧大将军内心的歉疚在重新审视女孩的面容时,又一次烟消云散。 “孽女!”他沉下脸,“一个大家闺秀钻狗洞!出府不和母亲回禀,目无尊长!跟着的丫鬟呢?” 阿碧赶紧跪下,“老爷!九小姐自撞了头醒后,就一直嚷嚷着出去,奴婢拦不住。” “小姐钻狗洞跑了,奴婢去追,怕小姐有意外,就忘了向夫人回禀。老爷您也知道,小姐脑子不聪明,奴婢不敢扔下她自行回府……” 阿碧战战兢兢说完,小姐,我可按您吩咐都说了。 萧九嘴一瘪,指着自己的额头,“痛痛!爹爹,九儿都痛死了。” 小手怯怯地揪着大将军的衣襟,“九儿去找爹爹,找了好久没找到……” 萧衍看着这张脏兮兮的小脸,“小九跑出去是找爹爹的?” “嗯!”女孩大力点头,“九儿好久不见爹爹了,想爹爹!” 萧衍鼻子一酸。到底是血脉,容不得假,这几句孺慕之言发自肺腑,他不由得感动。 十几年没去过后院,知他不喜,喜庆欢聚的日子也从不让她出现,女儿是生是死又有谁在乎? 萧九暗暗为她母女不值。 只是如今的处境只能借萧衍之势,将这一场风波化为无形。 虎视眈眈的老夫人、笑里藏刀的沈氏,轻蔑不屑的三位姐姐,和一圈咬牙切齿的丫鬟婆子。 就看这将军大人的了。 “小九都十四了吧?”萧衍皱起眉头,看向旁观的自家夫人,“也该请人好好教导,学些礼仪了。明年可就及笄了。” 沈若兰含笑道,“老爷说的是。” “咚!”是拐杖顿地声,“老婆子不说话,当我不在呢?” 老夫人怒了。 本就不喜绿袖母女,自生自灭也就罢了,还闹这么一出!一个傻子搅得阖府不宁,还不加以惩治,还学教养礼仪,寒碜谁呢?将军府的脸面还要不要? “一顿板子打出去!”老夫人喝道,“看还敢不敢私自出府!” “母亲!”萧衍蹙眉。 “我曾答应绿袖好好照顾她的,是我不对,这些年忽略了。” “不管傻不傻,都是我萧衍的女儿,母亲又要将她赶去哪里?” 沈若兰垂眸含笑,老夫人触了老爷的逆鳞,毕竟是曾放在心尖尖上的人。爱屋及乌。 萧衍挥挥手,命众人都退下。 “九儿也回去吧,”他温声道,“额头的伤爹爹一会儿去请御医。好好照顾你家小姐!” 阿碧又惊又喜,这就过关了?忙不迭的应了。 萧九忙施礼和三位姐姐退下。 一个不察,忘记装傻了。她偷偷吐了吐舌头。 女儿没受过教导,还懂得施礼?萧衍有点困惑。 随即怅然,绿袖的女儿又怎能真得差了? “下个月端午,圣上在皇宫摆宴,吩咐我务必将未出阁的女儿带上。” 他威严的扫视着厅内的余下人等,“这当中就有小九。” 老夫人和沈氏都吃了一惊。 “皇上这是……” “圣上之意不是你我能揣测的,”萧衍盯了老夫人一眼,点点头。 老夫人明白了,皇上这是想指婚。 可这个傻子…… “我曾对圣上明言,可圣上还是执意如此。”萧衍长叹。 “爱卿之女,怎有陋颜?”皇上笑吟吟的。“若有冒犯,朕不会降罪。” “所以,”他看向沈氏,“还要夫人多多费心,务必不要出丑。” “看小九的衣裳……府里最下等的婢女都比她穿得好!” 沈若兰脸腾的红了,这是说她这个主母做的不够格了。 “老爷说的是,明儿就让织衣坊来人量体裁衣。”她深吸一口气,指甲都陷入了肉里。 “内院之事还得夫人管,”萧衍颇有深意的,“衣食住行,一饮一啄皆前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