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公寓,打开门后,秦小苒踢掉高跟鞋,先在沙发上瘫了了一会儿。 跟贺家人接触之后,秦小苒心情并不是很高兴,虽然在心底不停地告诉自己要看开些,只要自己下定决心离开就够了,不用管别人的看法。 可静下来后,心里不难过是假的,她脑子里还在回荡王稳刚才说的话。 ……回去我会告诉老板,提高你零花钱额度。 秦小苒先是嗤笑了一声,随后又丧着脸,埋进靠枕里。 过了一会儿,靠枕里传来轻声的呜咽,到底是从什么开始的,她对贺北琛的喜欢卑微到这种地步。 每一个人都可以嘲笑。 喜欢一个人并没有错,如果被喜欢的人没有回应,那在别人眼里,先动心的那个人就变成了可以奚落的对象。 谁先喜欢,就注定是要不断承受负面情绪的人。 或许又因为贺北琛很完美,最后错的那个人自然就变成秦小苒了。以至于后来,不论她做什么,在那些人眼里都变成有预谋,有心计。 她从贺家搬出来,自己开始独立,然而在那些人的眼里,她的这些“花招”不过是为逼婚,或者是想要提高零花钱的额度。 她抱着着抱枕,声音哽咽,像是说给自己听:“秦小苒,你一定要撑住。” “不许回头。” 虽然心情不好,倒也没自暴自弃,躺了一会儿便起来给自己弄点吃的。 手机震动两声,见于晓晓发了一条短信过来。 “你猜刚才谁给我打电话了?” 秦小苒回了个字:“谁?” 于晓晓回复了一个“奸笑” “你们家的大内总管!” 孟忠?他不前几天刚被骂走吗? “来找我?” “当然。” “找我什么事儿?” 于晓晓没回答:“你都不知道那管家跟我打电话时候有多客气,毕恭毕敬的。” “今天都改口叫我于小姐,还让我把你电话告诉他。” 秦小苒手中一顿,拨弄着碗里的泡面:“你说了?” 于晓晓一听这话不高兴了:“姐们是那种人嘛?” 秦小苒松了口气:“算你够义气!” “不过我还真告诉了他一个号码?” “什么电话?” “精神病院号码,我让他带整个贺家人都去看看脑子。” “哈哈哈哈!差点把那老头给气晕了!” 秦小苒笑出声,语气轻快道:“他们贺家人从来不会觉得自己有错,甚至认为地球就是围着他们贺家转的。” 于晓晓那边停顿了两秒,悠悠问:“别现在说的好听,要是贺北琛亲自来找你呢?” 秦小苒叹了口气:“他不会。” 说着,又想起从前。 秦小苒哀声道:“住在一起八年,我从来没离开过他,他更是没有主动找过我。” 于晓晓那头倒吸了一口气:“你这倒贴程度,都能破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秦小苒:“我也觉得自己挺厉害,对一块冷冰冰的石头爱了八年。” 于晓晓宽慰她:“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秦小苒:“……我又没出家。” “放心,找个合适机会我会把事情说清楚。” 于晓晓听不得她语气这么低落,在那头怂恿道:“既然你都‘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不如咱们玩点**的……” “什么**的?” “红公馆这里搞了个成人夜场,特**。” 成人夜场实际就是夜店,也就于晓晓没见过几回世面,每次都贼兮兮地叫成成人夜场。 秦小苒毫不客气拆穿她:“得了吧,就你那家教严得……你哥还允许你半夜不回家看成人夜场?” 于晓晓是典型那种花花肠子多,但一向有贼心没贼胆的。 不然这么多年,她也不会连去个夜场都会叫秦小苒一起。 “你呀,就是太压抑了,出来放松一下嘛。” 秦小苒懒得揭穿她,“你自己想去就去,干什么非带上我。” 最后,于晓晓祭出杀手锏:“你知道这次夜场有个主题展嘛?” “什么主题展?” 于晓晓小声:“人体彩绘。” “据说是古希腊神话主题的哦!” 说到古希腊神话,很多人都会跟唯美清纯联想在一起。实际大多数的古希腊神话充斥着血腥和暴力,以及乱七八糟的关系。 对于她们学美术的来说,没有什么比希腊神话人体彩绘更具有神秘艺术感了。 “去不去?” 秦小苒犹豫了两秒:“去。” …… 红公馆离秦小苒住的地方比较远,于晓晓开车过来接她时,已经十点多。 上车时,于晓晓瞥了她一眼。 秦小苒穿着一件黑色的丝绸衬衫,触感细腻,津贴在上身,性感又妩媚。 外面一件黑色的牛仔外塔,被她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瞬间又多了几分随性,稍稍画了些妆容。 上挑的眼妆,眉尾的眼痣,风情万种。 倒是一改往日温柔妩媚的形象,窈挑大胆! 于晓晓见到她眼前一亮:“啧啧啧,看不出来呀?” 秦小苒压了压的鸭舌帽,黑色的长卷发压在耳下:“看不出来什么?” 于晓晓蓦地笑起来,像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贱兮兮地问秦小苒:“你说贺北琛见到你这打扮会是什么表情?” 秦小苒望着窗外,他会是什么表情呢? 大概会皱着眉头,斥责她两声,然后再也不许她穿。 光想想就觉得没什么意思。 “他管不着。”秦小苒摸了摸耳边的猫头鹰耳钉,“走吧。” 于晓晓盯着她,居然在秦小苒的话里隐隐听出一股飒意。 车很快到了红公馆。 下车之前秦小苒的手机响个不停,瞥了眼是陌生号码。 她这是新手机,知道号码的人没几个,抬手便把电话摁掉。 于晓晓也不想让电话破坏兴致:“放车上吧?” 秦小苒点头,随手扔进车里。 红公馆,N市有名的销金窝,纸醉金迷已经不能形容这里的颓靡。 不分黑夜白天的营业,各种俊男靓女出入,此时将近午夜,每个进出的俊男靓女画着精致的妆容,在黑夜下泛着诡异的空虚感。 秦小苒压了压帽子,与人群错开。 她跟于晓晓约法三章,“不喝酒,看完展过十二点就走。” 于晓晓不停地点头,她平时被她哥看得严,这会儿像个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被门口一众漂亮的侍应生笑晕了脑子。 言不由衷道:“知道啦,待会儿跟你一起走。” 两人顺着黑曜的大理石板一路走进去,很快便听到里面震耳欲聋的音乐声。 DJ的频率快的让人心跳都跟着加速,镁光灯照射下的舞池像是一场群魔作法,乱成一团。 秦小苒踩着大理石板走进去,脚底都跟着震动。 于晓晓请了酒,秦小苒摁住她的手:“开车,你还喝酒?” 她倒还知道事儿,低声在秦小苒的耳边:“我就是点一杯装装样子,不然面前空荡荡的,显得咱俩特没见过世面。” 秦小苒懒得理会她的歪理,端着酒精饮料浅浅地抿了一口。 “什么时候开始呀?” 于晓晓正欣赏舞池里帅哥扭腚儿:“说是十一点。” 低头看了时间:“快了。” 秦小苒实在对夜场提不起兴致,看着舞池里嗨得头发都甩开的小姑娘们,她打了个哈气。 于晓晓见她一副懒洋洋的架势:“你能不能对人家夜场有起码的尊重?” 拉着她的手,“下去跳舞。” 秦小苒换了只手撑下巴:“不跳。”她加班到九点回来,哪有力气跳舞。 于晓晓:“来都来了,舞池就在你一步之遥,跨进去,燃烧你自己。” 秦小苒:“……” “中二。” 于晓晓自己去玩,秦小苒一个人坐在吧台喝饮料。 她身形高挑,穿着一身黑衣,露着一双长腿,又酷又性感。 一进来便引起不少人注意,加上她刻意压着帽子,露出一截小巧圆润的下巴,透着玉白色的珠润光泽,更是令人遐想。 许明朗便那群男人之一,贺北琛不来庆功宴,他们那群二代也觉得没意思,从公司散场后,于是直奔红公馆。 秦小苒一进来,他便被她那双长腿吸引。 秦小苒身材确实不错,平时穿的简单看不出来什么,或许是因为她带着帽子,看不清脸。 莫名给人一种神秘感。 许明朗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眼神不善地盯着她。眼睛里透着兴奋的玩味和打量,像是闻到猎物的味道一样。 他拿着两杯酒,这么走过来。 秦小苒这辈子,想过被任何人搭讪,唯独没想过被许明朗。 所以,她被恶心到了。 许明朗也是一脸厌恶的样子,在秦小苒那张精致的脸上盯了几秒,然后将两杯酒一饮而尽,扔在了吧台上。 “你怎么在这儿?” 许明朗倚靠在一旁的椅子上,甚至站不太稳,身上浓烈香水混着酒气,像是从骨子开始糜烂。 秦小苒碰了碰鼻子,毫不掩饰嫌弃的扇了扇鼻子。 这个动作把许明朗彻底激怒了,他作势要推秦小苒:“你嫌弃谁?” 她身子偏了偏,躲开。 熏天酒气,男人蛮不讲理。 秦小苒懒得搭理他,转身准备走。 许明朗还在后面嚷嚷,她三两步钻进人群里,不见了踪影。 在这儿还能碰到许明朗,真不是个好兆头。 终于等到十一点,秦小苒撑着眼皮打起精神。 开场前,一个染黄毛,穿绿衣的男的上来热场,上来便是耍酷,一段骚气的舞姿惹得场下阵阵尖叫。 黄毛深谙这种夜场如何调动气氛,在做了几个动作后,将气氛燃到了**。 “让我们期待今晚……最压轴的节目。” “泰国人妖秀!” 秦小苒:“?”她要锤死于晓晓! 于晓晓也发现了不对劲儿,隔着人群不停地跟她说抱歉,眼睛却盯着台上眨都不眨。 秦小苒被她坑过来,白白等了一个小时。 现在节目已经开始,只好作罢,好在人妖秀之前她也没见过。 今天算是开开眼界。 红公馆请来的这群泰国演员个个美艳的不可方物,尺度大,玩的开。 开场几分钟便把场子全都炒起来,还拉了不少人上去共舞。 于晓晓被一个漂亮演员捉上台去,共舞还没结束,便听到大厅音乐突然一停。 随即五颜六色的灯光骤然熄灭,四周亮起白光。 下一秒,穿着警服的执法人员便冲了进来:“都不许动,抱头蹲下!” 秦小苒发誓,她这辈子都没这么倒霉过。 显然,波折的还在下面。 警察将她跟于晓晓带着靠边站:“身份证呢?” 警察打量她俩:“叫什么名字,多大,有十八吗?” 她俩不停地点头,报了名字:“有了,早满十八了。” 于晓晓将身份证递出来,警察看向秦小苒,她开始摸口袋…… 身份证在手机壳后面,而手机扔在了车上。 “警察叔叔,我身份证在车上……” “你这种小姑娘我见多了,没满十八周岁就出来混夜场,打扮的再像成年人你也不是。” “别多说了,给你监护人打电话吧。” 给监护人打电话?她爸现在在一千公里以外。 好说歹说,警察就是不信,于晓晓说要出去给她拿身份证。 一摸口袋,车钥匙甩舞池里找不到了。 秦小苒欲哭无泪,这点也太背了。 警察叔叔:“还不打?是不是要调你的档案?” 秦小苒伸出两只手:“我爸不在,我也成年了。” 警察到底没把她抓起来,在秦小苒报了身份证号后,便准备放她走。 临时却又出了变故,她正要离开,却被另一个警察拦住:“跟我们走一趟,回所里做个笔录。” 她不明所以,“刚才身份证号我报过,成年了。” 警察:“不是身份证的事。” 秦小苒顺着警察刚才过来的方向看过去,在不远处看到一脸幸灾乐祸的许明朗。 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许明朗他们是夜场常客,被警察盘问了几句,亮明身份后便被放走了。 路过时,见秦小苒被警察带走,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压着声音:“秦小苒,你丢不丢人呀!” 秦小苒轻呛一句:“跟你这种夜场常客比,没你丢人。” 许明朗自以为拿捏住秦小苒的把柄,却没想到这种时候,她居然还伶牙俐齿。 “不觉得丢人是吗?既然你想出风头,那就让你出个够。” 秦小苒面无表情地错开他的身边。 有什么可怕的呢?她一没犯罪,二没违法。 倒是他们这群人,将别人踩到尘埃里来显示自己的高贵。 都是夜场,怎么她秦小苒来了,就变成十恶不赦。 …… 警察局。 今天从夜场里带回来的人太多,秦小苒跟一群未成年被带到一个会议室里。 会议室开着空调,警察们还帮他们倒了热水,之后便苦口婆心地劝他们要好好学习,不要成天只想着玩。 一边说还一边看着秦小苒。 “……”她到底长得多显小? 在里面待了半个多小时,陆陆续续有未成年被家长带走,而秦小苒一心一意等于晓晓来救她。 等了快一个小时,于晓晓没等到,却等到一个不速之客……贺北琛。 …… 贺家别墅。 贺北琛在楼上重新换了套西装,没有打领带,白色的衬衫领口随意地松开一记扣子。 他一年四季大多是这样装扮,拘谨,矜束,给人一种距离感。 用于晓晓的话说,贺北琛这种人,满脸都写着“这辈子都遇不到真爱,守着亿万家产,孤独终老的死去”。 总之一句话……有钱,没感情。 可偏偏贺北琛这辈子又极其的幸运,他这人不仅能力出众,品貌不凡,更重要的是一直有个全心全意爱着他的秦小苒。 上天对他尤其偏爱,这世上只要是他想要的,几乎没有是他得不到手的。 这么些年,一直过着顺风顺水的人生。 手下的人辗转找到了秦小苒的新号码,但是一直打不通,去了公寓也没有人。 贺北琛语气不太满意:“人都找不到。” 不是王稳能力不行,他又没有千里眼,又不是跟踪器,自然不知道秦小苒现在在哪:“我再找秦小姐其他朋友问问。” “去问于家。” 贺北琛从未见过秦小苒的朋友,他一向不喜欢家里来外人,所以秦小苒也从不敢带朋友来家里,只隐约记得,秦小苒跟于家走得近。 以前上大学时,贺北琛偶尔会去学校接她回家。 但他这个人有时候对秦小苒很古怪,每次去秦小苒学校都不提前跟她说,直接车开在她教室外面等。 有时候秦小苒放学会跟于晓晓她们出去吃,偶尔几次被贺北琛撞到,他都十分生气。 那时候他脾气着实不太好,秦小苒也不太敢惹他,嘴上保证以后不跟朋友出去玩了,贺北琛的脸色才会好看些。 他挺拔的身姿立在窗外,想到以前的事情,有片刻出神。 没有秦小苒在,贺北琛总有些不习惯。 或许他潜意识里从未意识到,除了工作,其实秦小苒是占据他生命里最多的。 皱着眉头思索片刻,王稳和管家静静地站在旁边,不敢说一句话。 他们以为贺北琛会发火,起码会斥责他们办事不利。 但男人只是在窗前静静地站着,暗阴色的夜景将他的周身衬托的愈发强势,在他气场之余没有任何人敢靠近。 而当初敢靠近的那个人,却不在了。 寂静的夜里,许明朗的一个电话,打破了这层表面宁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