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国四十二年冬。 顾倾浅身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就那么僵硬的站在大殿外,满面泪水。 冰辛的冷气混着浓厚的血腥侵袭着她的呼吸,难闻至极,令她心口一窒。 那个原本应该坐着她父皇的皇位上,如今坐着的却是那个她熟悉万分,却又陌生无比的男人。 而她的父皇,顾国的皇帝,此刻已是再无声息的尸体。 一别不过数月,明明他送的玉还握在掌心,明明他走时,他们还是彼此相知的夫妻,他还亲近吻过她眉眼,唤她一声浅儿…… 可现在,他成了杀她父母亲人,灭她故国乡里的仇敌! 君九澈,那个曾看到血就发抖的男子,终究因为家国的亡败而成长。 “顾国皇室,暴政苛刑,天感百姓深受凄苦,遂临梦于朕,推翻暴君,重建盛世,今日起,改国号夏凉,世上再无顾国!” 他冷峙的声音响起,冰的顾倾浅浑身一抖,霎时清醒。 “君九澈,放了我皇兄!” 一句话,听起来硬气,却满是哀求。 “倾浅,顾家的儿女,只能站着死,绝不苟且活!”皇兄气急的声音响在耳畔。 顾倾浅却没有看他,只是望着面无表情的君九澈,无声的对峙着。 “你……是在用什么身份同我说这话?”君九澈开口了,话却让顾倾浅不明。 什么身份? 她是顾国的九公主,顾皇最宠爱的女儿,皇兄最疼爱的妹妹…… 同样,也是他君九澈的……妻子? 那一瞬间,顾倾浅好像明白了什么,他,这是让她做选择么? 顾国的皇室遗孤不配做夏凉皇的妻子,要么,她用他们的一切换皇兄的活,要么,就用皇兄的命洗刷他君国的怨! “顾皇九女,顾倾浅,愿以轻贱之命,只愿夏凉皇放我皇兄生路!” 顾倾浅说完,大殿之上一片寂静,原本挣扎求死的顾国皇子被强制的扭站在一旁,无法出声,只能以眼神谴责着无视他心思的顾倾浅。 “……顾皇九女?”君九澈的语气森幽,带着寒意。 顾倾浅听得心中一抖,耳畔里只听见,他说:“顾倾浅,你的命,担不起夏凉的以后!” 如雷声轰响,刀插入血肉的声音震的顾倾浅双目圆瞪,溅在脸上温热的血滴却如滚烫的沸水浇在她心上,痛彻心扉! 她怔怔的看着皇兄躺倒在地的身影,胸前的鲜血绽放出花,却如同她父皇一般,任她呼唤,再无回应。 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顾倾浅笑了,尽是嘲讽。 是啊,她顾倾浅一条贱命,怎么能承担放走顾国皇室余孽的后果! 可是,君九澈可曾想过,她又怎么承受如今这一切? 君九澈,作为君国皇子,他自幼被送至顾国做质子,在顾国待了十四年。 顾国四十一年,顾君交战,君国覆灭。 作为君国皇子必死的他,却因一道赦令苟活。 那道赦令是顾倾浅求来的,她跪在雪地之中整整两日。 只是那道赦令还有附加条件,便是他君九澈要娶顾倾浅为妻! 于是在那之后不久,他便迎娶了顾倾浅,成为顾国的驸马。 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喜悦冲掉了顾倾浅的担忧,她以为他放下了,甚至劝说她的父皇放他们回君国故都看看,却忘了如此国仇家恨,岂能说忘就忘? 于是在半年后,也就是现在,顾国的四十二年冬,她和顾国一同付出了代价。 呼吸之间,顾倾浅将皇兄身上的短刀拔下,抬起手,狠狠捅向自己的胸口。 利器插入血肉,手臂滑落,一把闪着寒光的短刀分毫不剩的没入其中,刺骨的寒凉冰的她浑身发抖,缓缓倒下…… “君九澈,你认为顾家欠你的,如今你都亲手拿了。当年因着我,你留了一命,如今,这条命,我不要你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