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顾随满心期待的新生命消逝在五月。 那天顾随动了大怒,他本来在办公,听到消息急匆匆的回府,见到的就已经是躺在床榻上,羸弱苍白到可怜的裴璎。 “怎么回事?”他厉声诘问,一团火气也不知是冲谁。 “好像是……吃了什么相克的东西……”二太太犹豫着开口,“妹妹年纪小,一时不懂也是有的。” 叫了府里相识的郎中来看。 裴璎最后吃的是一碗蟹肉粥。 那时她在哄茜茜。这小姑娘平日在她这里嚷着要吃什么,她总是不好推拒,另外吩咐了厨房开小灶做来,她陪着多少进一些。 那郎中问过裴璎近期饮食,蹙了眉头。 多是寒凉性冷,再者活血,都是孕妇多碰不得的。 可偏偏这其中许多,还是裴璎自己点了名要的。 裴璎靠在床上听得惊愣。 她是依着茜茜所言要过几道糕饼点心,却什么时候嘱咐过每日的菜膳用什么?! 偏偏仆役们支支吾吾,只说三太太确实曾出入后厨,也曾安排他们去要吃食。 这话半真半假,也挑不出错来。 落到顾随耳朵里就是裴璎迂回着使法子除了这个孩子。 落到裴璎耳里就成了劈头来的内宅手段。 那些她从没做过的事,安在她头上,平日笑脸相迎的仆人,忽然转了面孔栽赃。 连那纯良无害的小丫头,背后也不知是经过了她娘亲的怎样一番指点。 原来这个身份就该做这种事! 原来那些暗地里的争宠夺爱,内里腌臜,连着收买人心都离她这样近。 原来这就是裴璎一直想逃出去的那个古旧漩涡。 她原以为自己同那二太太虽然身份尴尬,但人与人之间的基本尊重总是有的。 却不想只有自己这样想,人家心里说不定要恨得咬牙切齿,埋怨她分了那位“老爷”的宠爱去! 裴璎觉得可笑甚至荒唐,连失了孩子的痛意都被这新发现冲淡。 他们要拖着她走回旧社会,她一个人怎么能在这宅子里独善其身。 顾随细察她脸色沉吟,“你父亲是郎中啊,裴璎。” “药性药理,食物相克,你便一点也不懂吗?” 听到他的质问,裴璎泛白起皮的嘴唇微微张开。 她想说,父亲并没有手把手教过她断药,便是教过一些,也是治疗最普通的头疼脑热,又怎么会教到这种使妇人堕胎的下作法子上。 可她的双唇开了又合,不知怎的只吐出‘不是我’三个字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