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葭心一沉,纵身一跃往药檀殿驾云飞去。 万年玄冰制成的冰棺下,师父玉沙的身躯正在逐渐变得透明,仿佛下一瞬,她的身子便会化为灰烬,消失在寒冰之中。 药仙一面用治愈术稳住冰棺结界,一面要霜葭做好心理准备。 “千年之劫,老雪神大限已至,还望霜葭殿下莫再强求。” 霜葭靠在寒冷的冰壁上,痛苦低喃:“师父,别离开霜儿…” 不要这么残忍,让她失去在世上的最后一个亲人…… 万年玄冰不能稳固师父残存的神魂,牧朔身为四大上神之首,应该有法子吧? 霜葭不愿放弃,连忙拿出传音鹤,手颤抖地险些拿不住。 好不容易灌输灵力感应到牧朔的气息,但不论传音鹤震颤了多久,都没能听到牧朔的一丝丝回应。 她不死心,一遍又一遍输出灵力给传音鹤,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止住心中漫上来无边无际的惶恐。 “牧朔,你到底在哪……” 不知不觉中,霜葭已泪流满面。 而就在这时,冰棺中突然传来一阵刺目白光,还带着震颤耳鸣的声响。 白光过后,冰棺中,再无一丝身影。 老雪神,化为齑粉,彻底神陨了。 耗费太多仙力的药仙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看着霜葭,表情悲痛。 霜葭呆呆地站在原地,双目无神地看着冰棺。 心里像是被压上了巨石,痛得要命。 她张嘴,想唤一声师父,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可喉咙里像被什么堵上,让她哭不出声音,只有泪水无声的汹涌。 霜葭脚步犹如千斤重,一步一步靠近冰棺,缓缓跪伏下来。 冰棺中残留着一丝师父的气息,她颤着手去握,却什么都抓不住,只能感受着手心里的气息,一点点散去。 她害怕失去,害怕孤独。 而现在,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彻底没了。 “师父——!” 霜葭嘶声喊道,带着血和泪的伤痛,还有绝望无助的嚎啕。 …… 霜葭将师父的遗物制成衣冠冢,放回了萧条的雪神殿。 寒风瑟瑟,在冷清无人的雪神殿横冲直闯,好似女人的呜咽。 她跪在师父的灵位前,浑浑噩噩。 漫天飘雪,夹杂着雨水一并倾泻,仿佛要撕裂半边天际。 直到霜葭起身离开,牧朔依旧没有音讯传来。 她回了仲皋宫,换上一身素衣为师父守丧。 走出去时,牧朔不知何时回来了。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一袭寡淡白衣的霜葭,本就不好的心情,更加烦躁。 霜葭静静看着他,清澈的眼里满是彷徨和悲哀。 她颤着声音轻轻道:“阿朔,你抱抱我好不好?” 这一刻,她只想依偎在他怀中,不去想任何事,在他怀里好好哭一场。 可牧朔脸色冰冷,声音更冷:“霜葭,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不嫌倒胃口吗?!” 他是从百花宫回来的。 春盈身上的伤痕触目惊心,让他十分不悦。 一向温顺乖巧的霜葭居然敢背着他找春盈麻烦! 而霜葭的传音鹤一个接一个来扰,更是让他怒不可遏。 他本不该为了其他女子和霜葭撕破脸,但看到她这死气沉沉的丧气模样,心里的火就怎么也压不下去。 霜葭愣愣的看着他,沉默了许久才开口:“你是说,现在的我让你倒胃口了是吗?” 她看着男人,眼里透出一点困惑的陌生。 站在她眼前的,真的是那个会为她跑尽四海八荒,为她寻回世间仅此一颗霓彩夜明珠的牧朔? 牧朔被霜葭这样的眼神看的心里一颤,这回,他是真的心烦了。 “这样的你,的确令人生厌!” 他收回视线,转身拂袖而去。 霜葭看着他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如有倒刺扎进心头,痛彻心扉。 干涩的眼眶再度通红,但泪水似乎早已流干。 她蹲下身抱住自己,自语道:“他不爱你了,霜葭。” 与爱相对的,原来不是恨,而是漠不关心。 夜幕逐渐降临,整个仲皋宫空荡到令人不安。 霜葭觉得有些冷,下意识的喊了声:“小白。” 可往日她一呼喊就会来陪伴她的白泽兽却不见了身影,她心中升起一股不安。 这时,门边传来脚步声,仙使仲元垂着头说道:“夫人,殿下说白泽兽犯了错,已把它送走。” 霜葭彻底懵在了原地。 小白唯一做的,便是无意间伤了他的心头好,护住了她这个女主人。 可什么时候,保护她也成了一种罪过? 霜葭回过神:“小白被送去哪里了。” “夫人,这是仲皋宫,一切都是风神殿下说了算,您就算知道那白泽兽在哪也无济于事,听小仙一句劝,别跟殿下对着来了。”仲元劝道。 这话没错,可霜葭只觉寒意从脚底一下窜上心头,几乎冻结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的眼神瞬间寂灭,再也说不出什么。 只是心里那个萦绕了不知多久的决定,此刻突然坚定了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牧朔一直不见人影。 一天,两天,三天…… 霜葭坐在这个所谓的家中,没有小白的宫殿好似失去了最后一丝暖意。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好像陷入了漫无止境的等待中? 等他归来,等他用膳,等他……回心转意。 这一次,她不想再等了。 霜葭唤来仙娥阿琼,让她去将牧朔寻回来,自己与他有事相谈。 瞧着仙娥没有犹豫地往百花宫方向走去,霜葭的心底涌上一抹难以言说的凄凉。 入夜,牧朔归来。 他身上带着陌生的桃花香气,发丝中隐约可见片片桃花瓣。 “何事找我?”他神色桀骜,漫不经心问道。 霜葭静静看着他,眼前人已非彼时人。 他不再是她的阿朔了。 她启唇,声音平寂如一潭死水。 “我们自断姻缘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