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太阳升起来,我都没有合眼。 张赫起来上班,路过客厅,看了我一眼,嘟囔了一句“神经病”,便匆匆出门了。 我听见了,却懒得搭理他。 昨天一个晚上,我想明白了一件事——别人对你的好,求不来;求来的,都不能长久。 我掏出手机,查看了我所有软件里的余额。 加在一起,差不多五万多。 距离昨天医生和我说的手术加后期的化疗费用,三分之一还不到。 我后悔这些年没多存些钱,真到要用的时候,竟一时不知朝谁去借。 我父母远在A市,当年我要嫁给张赫,他们是不支持的。 因为离得远,他们怕我受欺负连个出头的都没有。 但我当时一意孤行,甚至因为他们的态度,闹了很大的脾气,这几年算是单方面和他们断了联系。 我目光停留在通讯录里“妈妈”那栏很久,到底还是按灭了手机。 算了,不到最后一步,还是不要和他们开口,平白惹他们担心。 我起身,洗漱,穿衣服。 随后趁着婆婆还没起床,揣着仅有的五万块,回到了医院。 我想好了,我要治病。 不论怎么样,我都要好好活着。 没人爱我,我便更要好好爱自己。 …… 到了医院,我轻车熟路的挂了宋严医生的号。 宋严三十出头,年纪轻轻,却已经是这家三甲医院胃肠科的副主任医师,这一点,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当初挂上他的号,纯属是误打误撞。 其实我最开始来医院看病,只是因为觉得左下肋不舒服,吃东西恶心,根本没当回事。 即便后来宋严拿着我的验血结果,皱眉让我去做个胃镜,我也只是单纯的认为,我是得了什么普通的胃病。 以至于胃镜结果出来,对方看着报告单很长时间没说话时,我才有些发慌。 我对宋医生的印象,停留在他年纪不算大,很干净,声音冷静。 至于他的样貌,却是基本没印象了。 我当时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张报告单上的结果夺走了。 …… 医院每一个科室都要排队,即便是工作日,也人满为患。 我坐在叫号大厅等着,没多一会儿,便听到七科室门口有人吵了起来。 我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单子,七科室的大夫,正是宋医生。 我皱眉,走上前,就听到门口两个人在对骂。 “你是后来的,凭什么插队啊?” “我怎么就是后来的了,我就是去拍了个片,这拿回来就是给宋医生瞧一眼!” “那你也是后来的,这都排到我了,凭什么先给你瞧啊!” “我就让宋医生看一眼怎么了,这么着急,赶着去投胎啊?” “卧槽,你特么说什么呢,你再说一遍!” 争吵愈演愈烈,旁边有小护士要劝,吵架的两个男人却都膀大腰圆,明显是吵上了头,谁劝都不好使。 就是在这时候,宋严走出来了。 我这次仔细看清了他的样貌——一身白大褂,说不上帅到人神共愤的地步,但眉眼间的凌厉给他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五官组合在一起也异常的和谐。 英俊,绝对还是称得上的。 是在人群中,可以一眼辨别出来的程度。 “吵什么?”宋严开口了。 这点我没记错,他声音里有股天然的沉静。 干净自持,自带威严。 两个人正吵的激烈,见宋严出来,陆续哑火了。 其中一个心中尤有不服,对着宋严道:“宋医生,你来评评理,是不是我先来的,我就去拍了个片子,你先给我看看,不是应当的吗?” 宋严顺势接过了片子,看了一眼道:“是普通的胃炎,给你开些药,回去按时吃。” 他说完,准备往电脑边走。 刚刚起了争执的另一方却不干了,上前一把抓住宋严的衣襟:“宋医生,怎么回事啊,他后来的,凭什么在我前面看啊?我排这号排了多长时间了!” 宋严看了一眼男人抓在胸前的手,皱眉道:“放开。” 男人没放,反而变本加厉:“你这是区别对待患者啊,你信不信我投诉你?!” 看到这里,我实在看不过去了。 这男人,不是无理取闹是什么? 有这闹事的功夫,他的病早就看完了。 我一把上前,挡在宋严面前:“你这人怎么回事,让你放开没听见吗?” 男人许是没想到有人会站出来,愣了愣,随后冷笑道:“你谁啊?我干什么轮到你管了?” 我懒得和他掰扯,直接一把锁住他的手腕,用奇异的角度将他整只手都掰了过来。 “啊……疼疼疼……”男人忍不住叫了出来。 “还抓不抓了?”我神色不耐。 上大学的时候我因为爱好,学了好一阵的擒拿术,没想到今天倒是用上了。 男人连忙讨饶:“不抓了不抓了!” 我放开他的手,这会儿小护士叫的保卫也来了,直接将闹事的人赶了出去。 人们恢复了排队的秩序,宋严看了我一眼,问了我一句:“多少号?” 我愣了愣,看了一眼手里的单子:“四十二。” 宋严“嗯”了一声,转身重新回诊室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颇有些哭笑不得。 还以为他刚刚问,是要给我加个塞呢,结果证明,是我想多了。 因为刚刚两个男人这一闹,我塞不止没加上,反而本来排在上午的号,被顺延到了下午。 我叹了口气,准备先出去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刚好,宋严从诊室走了出来。 看见我,他明显顿了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