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实喜欢贺繁,在过去。 这种事很好理解。我喜欢好看的男子,贺繁又生得一副好皮囊,我俩又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不生出点别的心思很难收场。 贺繁这人虽毒舌一些,臭美一些,吊儿郎当一些,对我还是很好的。 小时候我爬墙摔到腿,他嘴里损我百八十遍,身体还是很诚实地背着我去找太医。我被皇兄责罚关禁闭的时候,他会偷偷溜进来陪我,顺便还会带我最爱吃的城门口糕点铺的糕点。我和他抱怨宫里不自由,他就想了法子偷带我出宫,哪怕回来后他被他爹打了十几下板子。 我及笄那日,他在晚上将我带到最高的屋顶上看星星。 夜色微凉,星河漫漫,这个长我两岁的少儿郎笑着对我说:「生辰快乐,宋娇娇。」 很俗套的场景,很俗套的台词,可没有道理的,那一瞬间就是心动了,又或者说,是多年的情愫在那一夜终于显露了。 于是勇的一批的我,没过几日便和他摊牌了。 「贺繁,我喜欢你,你要不要娶我?」 我站他面前,叉着腰,不慌不乱,声音洪亮,仿佛不是在告白而是在宣战。 但贺繁肯定知道,这是我认真了的模样。可他只是摇摇扇子,一脸诧异道:「你没事儿吧宋明珠,我可当你是好哥们儿的。」 我不吭声,心里钝疼。 完了他还补一句,「而且你这脾气,我娶回家怕是要少好几年寿命。」 那就没事了,我也不是什么讲理的人,揍了他一顿就把这事抛在脑后。 只不过那几日染上了酗酒的恶习。 并且两年后因为这恶习强要了无辜小太医的身子。 「由此可见,酒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小声念叨,同时端详着眼前刘子苓的神色。他正专心为我涂药酒,垂着眼,抿着唇,很安静。 贺繁用力过猛,松开时我手腕一圈乌青,仿佛戴了个绿镯子。刘子苓见状,职业病就犯了,板着张脸硬拉着我进屋处理,而宿醉还挨了一棍的贺繁被无情地留在原地。 也是,我昨晚才说不会红杏出墙,今早这奸夫就找上门来了,搁谁谁不生气。 我现在看刘子苓的脸色,都觉得隐隐发着绿。 「那个,」我咽了下口水,话里带着几分我都没有注意到地讨好,「我和他没有情况,你放心。」 他抬头看我,眼神意味不明。 我眨眨眼,就差把「真诚」二字写脸上,「真的,我早就不喜欢他了。昨晚的约法三章还算数的!」 我这人不喜欢拐弯抹角,也不喜欢死缠烂打。我对你有意,我便告诉你;你对我无意,我便就此放手。 当初的心动是真,现在的无感也是真。 而且我觉得我现在很有必要挽救一下自己在刘子苓心中的形象。 万一他向我皇兄告状,我不完蛋。 刘子苓却只摇摇头,沾了点药酒在我手上写道:「无妨」。 脾气也太好了吧…… 我点点头,说:「哦那你快给我擦了,满手油难受死了。」 刘子苓:…… 贺繁最后是被贺府派人抬回去的,走之前他爹还不住地和我道歉。 我说没事,你贺家找人能找一晚上也挺能耐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在找狗呢,找这么老半天。 贺亲王笑得脸僵硬,只说自己管教无方。 于是宋念钰就把管教无方的贺亲王请去喝茶了,听说喝了一个时辰的茶,贺亲王脸都喝绿了,回到家就把气撒在贺繁身上,罚他三个月禁闭。 而后贺繁来我府上闹的事,传得满城风雨,气得宋念钰又把贺亲王请来喝茶,喝了足足两个时辰,贺亲王喝得整个人散发茶香,回去后,又罚了贺繁三个月禁闭。 不过这喝茶还挺有效果,城里的流言少了许多,连带我醉春楼一事都无人再提。就是苦了贺亲王,喝茶喝出了阴影,每每大臣们下朝邀他喝茶听曲儿,他都连连摇头,面露茶色。 林颜和我说这事的时候一脸幸灾乐祸,我怀疑她就是还在记恨以前贺亲王给我皇兄塞女人的事。 「成亲一月有余,感觉如何?」林颜笑够了,一边嗑瓜子一边八卦道。 「就这样呗。」我撑着下巴,百无聊赖。 相处一月有余,我只发现刘子苓的生活单调乏味得很。除了吃喝拉撒以及去太医院值班,剩下的时间不是在看医书就是在研究草药。而且此人职业病尤其严重,我前段时间不慎划到手指,他也强硬地要给我包扎。 林颜冲我挑眉,「你就没喜欢上人家,就打算一直做表面夫妻?」 我无语:「我都听你的话乖乖成亲了,你还要我动感情,你要求也太多了吧?那得加钱啊。」 我想起来还在和宋念钰抗争时,林颜找我谈过一次话。 大概意思就是醉春楼一事影响颇大,顾及皇家颜面,我必须与刘子苓成婚。 她说:「你是公主,你的婚姻从来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更何况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皇兄没有罚你,已经是对你够好了。你都不知他这几日为了堵住悠悠众口有多焦头烂额。」 她和我讲完,宋念钰又来了,他没像之前那样气急败坏,只是疲惫地问,我是不是无论如何都不愿嫁。 「我不喜欢他……」我看到宋念钰的眼袋和黑眼圈,怪心疼的,但还是嘴硬。 他没骂我,叹了口气,像是在自言自语:「那就算了吧。」 我张了张嘴,不知说什么。 他笑了笑,很落寞,「你长大了,以前你最听皇兄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