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恭喜小姐!姑爷竟是当今圣上流落民间的大皇子,现已与圣上相认,被册封为太子啦!" 魏闻言不由得有点诧异。 前世褚曦被认回是三年后的事情,现在竟然提前了这么多? 碧桃还在笑:“那小姐以后就是太子妃了?” “太子妃?”魏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前世她刚被册封为太子妃,紧接而来的便是沈家全族流放。 褚燕记恨她母亲送走了楚含烟,所以才会在刚封太子时就迫不及待地出手对付沈家。 好在现下她已经把楚含烟接回来了。 当下,若她主动与褚燕和离,把太子妃的位置还给楚含烟,沈家或许就能躲过一劫了吧? “圣旨到!”内侍尖利的嗓音打断了魏的思绪。 她连忙出门,刚赶到大厅就见内侍上前急切道:“夫人,太子殿下伤重,请您速速前去侍疾!" 魏接过圣旨,正要让碧桃去备车,耳畔就传来了楚含烟柔柔的声音。 “侍疾十分辛苦,左右阿燕哥哥不喜姐姐近身,姐姐还是留在家里歇息吧。” 魏身形一顿,指甲狠狠掐进了掌心。 但想着昨日褚燕浑身是血被人抬进房里的景象,终究还是不放心,便转身上了另一辆马车。 从褚府到皇宫的路途不算远,魏却觉得每一刻都是煎熬。 东宫,太子寝殿。 魏和楚含烟齐齐跨入殿内,还未看清幔帐后的情形,楚含烟就已扑了过去。 “阿燕哥哥!” 接着,就见她拉过褚燕的手,贴在脸侧:“阿燕哥哥,你快点好起来,烟儿很担心你……” 而褚燕任由她拉着手,全然没有放开的意思。 见状,魏不由得脚步一顿。 此情此景下,她再过去也是多余。 魏垂下眸,不愿再看,提起裙裾转身离去了。 刚刚走出东宫,来时的晴空万里忽然被乌云遮得严严实实,一声惊雷过后,骤雨倾盆而下。 像极了前世魏跪求褚燕那日。 魏单薄的衣衫瞬间被打湿。 她恍若不知,失魂落魄地往前走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回到褚府时,天已经暗透了。 魏靠在窗前的小桌旁,抬头望向窗外漆黑的夜。 前世,无论她怎么做都是错,最后的结果都是惹怒褚深。 他和楚含烟两情相悦,自己就像插在他们中间的笑话。 哪怕不愿,但她必须承认,放手 --是保全沈家人唯一的出路… 这一坐,就是整整一夜。 翌日清晨。 魏吐出口气,拿出纸笔,写下了和离书。 刚写好,就听下人来报褚燕已经醒了,召她入宫。 “好,我马上进宫。” 魏的声音平静,贴着和离书的胸口却好似在隐隐发烫,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她,和褚燕走到了终局。 马车“哒哒哒”地一路朝皇宫而去。 魏慢慢迈入东宫寝殿,就见褚燕正靠在床头,手里还端着一碗药。 她走近欠身:“太子殿下安好。” 褚瞒听着这句尊称,端着药碗的手一僵。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魏缓缓跪下,从怀中掏出一份文书举过头顶-- “臣女魏,自知配不上太子殿下,今日自请和离,还望准许!” 魏姩重生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千里之外的邺州,接回褚曣的心上人。 前世,她一心爱慕褚曣,可他却从不碰她,最后还害死了她全家。 现在,她要把这段孽缘彻底斩断! 婚房内,褚曣正质问:“听闻夫人刚刚派人去邺州,要接回楚含烟?” 魏姩光是看他一眼,就心如刀割。 强行装作若无其事:“我知道夫君和楚姑娘是青梅竹马,把她接过来,也好免去夫君相思之苦。” 一旁伺候喜婆吓得出了屋。 洞房花烛夜就给丈夫纳妾,简直天下奇闻! 但魏姩的态度却坚决。 “我知道我母亲派人将楚姑娘送去邺州不对,等日后接回楚姑娘,夫君想要什么补偿,我都可以答应你。” 褚曣眸色更是冰寒:“魏姩,你可真贤惠!” 话落,他黑着脸甩袖离开。 等他背影彻底看不见后,魏姩才脱力般,软倒在床。 前世,三年后褚曣被皇后认回,一举成为大梁太子,他的第一道太子手令就是连夜派人去接回楚含烟。 与此同时,一封告密书让她母家全族流放云州,她也被褚曣囚禁在东宫,等着她的是一杯毒酒…… 她那时候才知道,母亲为了成全她,瞒着她拆散了褚曣和楚含烟。 而褚曣的恨意,便是那时扎根的吧。 如今重来一次,她只想好好护着魏家。 褚曣,她再也不敢奢求了…… 婚房不欢而散之后,一连三日,褚曣都没有回府。 今天是魏姩回门,她收拾好东西正打算独自恢复,可门外忽然传来丫鬟的禀告:“小姐,姑爷回来了。” 碧桃扶着魏姩往大门走,道:“姑爷还是记得要陪姑娘回门的。” 魏姩的手僵了一下,心里五味杂陈,不知究竟是何滋味。 她原本以为褚曣不记得了的。 刚刚踏过垂花门,便见褚曣从马车上下来,温柔地牵着一个美貌女子。 魏姩一瞬间便猜到了来人是谁。 楚含烟! 魏姩怔在原地,舌尖不由得尝到了一丝苦涩。 她的唇角自嘲地勾起——褚曣怎么可能会为了她特意赶回来? 怔楞间,褚曣已经带着楚含烟走了过来。 见下人鱼贯捧着如意匣出来放到车驾上,褚曣疑惑道:“夫人这是?” “夫人”二字一入耳,楚含烟脸上笑容依旧,手却在看不到的地方默默攥紧了。 “妾今日回门归姩。”魏姩抬眸,看了一眼楚含烟,温言道:“夫君既然走不开,妾自己先回去也可。” 褚曣看了她一眼,发现魏姩眼底的确没有半分恼意。 魏姩欠身行了个礼,然后便坐上了马车。 她长舒了一口气,放下车帘隔绝了褚曣的视线。 “走吧。”魏姩吩咐道。 …… 魏府。 魏姩红着眼睛见过父母后,又回到从小住到出阁的栖云院。 回廊曲折,一草一木都是她最熟悉的风景。 魏姩眼眶发红地在秋千上坐下,细白的手指缓缓摸过秋千上的刻痕,轻声道:“我回来了。” 前世至死都想回来看看的栖云院,就在她眼前。 褚曣踏入栖云院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魏姩慵懒地靠在秋千架上,眼圈泛红。 褚曣心口蓦地一紧,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陌生的画面—— 滂沱大雨里,魏姩竟穿着华贵的宫装跪在泥泞里,苍白的手指紧紧抓住他的衣服下摆。 “褚曣,请你向皇上陈情,我父亲忠君爱国,怎会叛国通敌?” “褚曣,我不要这太子妃的位子了,你让我见见我父母好不好?” 哀切的声音好像就在耳边,全然不似幻觉。 褚曣眉心紧蹙,他明明从未见过魏姩那副样子。 是幻觉吗? 褚曣摇摇头,挥散胸口若有似无的烦闷之意,向魏姩走去。 魏姩听到脚步声睁开眼,如水般的眸底迅速掠过一抹讶异。 楚含烟如今身在褚府,他不是应该好好陪他失而复得的心上人吗? 还是说……他其实也有点在意自己的? 但下一秒,却听褚曣说—— “含烟身体不好,需要一株染霜花入药,听闻夫人手中正好有一株,不知可否割爱?” 第二章 阳光依旧温暖,魏姩却忽然觉得冷。 “夫君自取便是。”魏姩轻声允道。 她垂眸,抬手捂着自己的心口。 “砰、砰、砰……” 心脏有节奏地跳动着,却如无波古井,再也不是前世为了褚曣的举动而加速或停滞的样子了。 楚含烟既已回来,便只等褚曣写下和离书。 到时候两人尘归尘,土归土,各不相干。 这一世,她要为自己而活。 想到这里,似乎困住她两世的枷锁应声碎裂,魏姩叫住捧着染霜花走过来的褚曣,语气轻快道: “夫君既与楚姑娘情投意合,不如我退位让贤,可好?” 褚曣闻言,广袖下的手不由一紧。 “夫人说什么胡话,含烟刚回来,你就要跟我和离,是想要她被天下人骂做红颜祸水?” 闻言,魏姩只觉得利刃穿心而过。 原来偏爱也是这么的不讲道理。 褚曣喜欢楚含烟,便连给她位份也要考虑她的名声,而不被喜欢的自己,即使是好意成全,也要被说成居心叵测。 褚曣触及魏姩瞬间泛红的眼圈,不由得挪开视线。 他不愿再看,径直转身走了。 翌日。 魏姩回到褚府刚刚坐下,褚曣便寻了过来。 “今日是含烟父母的忌日,我昨儿允她今日带她去护国寺点长明灯,夫人一同去吧。” 闻言,魏姩拿着茶盏的手顿了一下,长睫掩下眼底的苦涩。 她记得褚曣今日应该要上值的。 连新婚之期都一日不落去上值的人,现在却可以为了陪楚含烟去护国寺而特意告假。 还要为了掩人耳目特意带上她,免得坏了楚含烟的名声。 果真深情。 “妾知道了。” …… 三人沿着林中小径往护国寺走。 行至山腰处时,突然起了一阵狂风,将山顶边缘一块石头吹落,直朝三人滚了过来。 “轰隆隆”的声音响彻云霄。 魏姩心跳骤然停了一瞬。 她的身体下意识地一转,想挡在褚曣身前。 然而方才还和她相隔不到一尺的褚曣,已经直奔楚含烟而去了。 魏姩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心脏被眼前的一幕狠狠刺穿。 她想用自己的性命去保护的人,此刻正护着另一个女人。 魏姩眼前模糊一片,全然没看到滚石已经近在身前。 就在滚石将要撞上她时,身后魏母安排的侍卫成功救下了她。 褚曣抱着已然晕过去的楚含烟,道:“含烟体弱,我先送她下去。” 说完,他不再看唇色苍白的魏姩一眼,转身离去了。 纵然魏姩心脏已然疼到麻木,还是觉得心口一阵刺痛。 她提起裙裾,踉踉跄跄地回到了山脚下的马车里。 褚府,卧房内。 魏姩失神地看着眼前的茶盏,心似是被浸在冰水里,浑身都冷。 门轴轻响,褚曣推门走了进来。 见魏姩魂不守舍地坐在椅上,褚曣递过一杯热茶:“夫人今日受惊了。” 魏姩起身坐到床边,眼睛都没抬,淡淡道:“我无事,您还是去照顾楚姑娘吧。” 语气里满是疏离。 “我累了,想睡一会。” 褚曣端着茶杯的手顿在了半空。 见魏姩已经闭上了眼睛,他迟疑了片刻,还是转身出去了。 魏姩躺在床上小睡,她到底还是被吓到了,不久后身上就发起高热来。 模糊间,她又梦到了前世母家被流放时自己去求褚曣的场景。 大雨滂沱,浇得她一身湿透。 “褚曣,你恨我占了楚含烟的位置,要杀要剐冲我来便是。我父母年迈,求您高抬贵手……” 刚刚巡游祭天归来的太子殿下举着伞垂眸看她,眼底没有一丝情绪。 “魏府通敌叛国之事证据确凿,已由大理寺查明,任何人不得求情。” 魏姩在满地泥泞里膝行几步,粗粝的砂石磨得膝盖满是血痕。 她揪住褚曣衣袍下摆,声音已然嘶哑。 “太子殿下,我愿让出正妃之位,从此在您眼前消失,求您放过我全家。” 褚曣的回答则是把衣袍扯了回去。 她的手心一空,一颗心沉沉坠了下去。 耳畔只有比大雨还要冷冽的声音: “魏姩,这一切,都是魏家本该付的代价!” 相关Tags:民间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