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荣宠至极的贵妃死了,死在一个大雪覆满京华的艳阳天。 她看着那个把他捧在手心里的皇帝护住了另一个女人 原来,受尽恩宠是假象 在她被陆言安下令射杀的前一刻,她都以为自己是陆言安的此生挚爱。 …… 人死后,不该去阴曹地府吗? 苏潇潇第一百零八遍问自己这个问题。 她看向镜中人,乌发雪颜,唇不点而朱,苏家嫡女的的姿容,早早便名动天下。 人人都说,苏潇潇合该成为宫里的娘娘。 被人捧在手心,荣宠一生。 而皇帝陆言安娶了她之后,也确实是这样做的。 她说铜镜照不清人影,陆言安便大费周折从波斯给她找来罕见银镜,天底下仅此一面。 她说宫中无趣,陆言安便将外邦的新鲜东西如流水般送到她手里。 整个后宫最华贵的,莫过于她这凤鸾宫。 陆言安曾笑着对她说:“若不是朕富有四海,如何养得起你。” 他对她这样好,怎么会不爱她? 可他若爱她,又怎会亲口叫她万箭穿心! 上辈子死时的痛苦似乎还残留着,苏潇潇轻轻捂住心口,只觉里头莫名传来阵阵寒意。 这时,侍女吟霜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娘娘,这支凤凰步摇就该戴在您头上,衬的您越发雍容了。” 苏潇潇听着,神色没有半分波动。 吟霜又道:“娘娘可是还在生气?依奴婢愚见,陛下很快就会来哄娘娘的,以往都是这样,娘娘是天下第一美人……” 苏潇潇面无表情的打断了她。 “长得美就能得到男人的心吗?” 她死前看见了陆言安怀里的沈知竹,不过普通姿色罢了,可陆言安脸上却是她从未见过的小心翼翼。 沈知竹才是陆言安放在心尖的珍宝,而她…… 苏潇潇闭了闭眼,不愿再想下去。 入夜,陆言安果然来了。 他剑眉星目,龙袍上金丝银线缠绕,显得他气质越发矜贵清华。 “潇潇,看朕给你带什么了。” 立刻有太监将一个精致的竹篮放于桌上。 望着他温柔带笑的眼,苏潇潇沉默一瞬,还是走上前去。 竹篮里,装着一颗颗鲜红圆润的荔枝。 陆言安笑道:“朕令人从岭南八百里加急运来的,潇潇可还喜欢?” 苏潇潇心里颤了颤。 她想起来了,前世,便是从这天起,天下人都传她恃宠而骄劳民伤财,骂她是不知廉耻的奸妃…… 在陆言安的目光下,苏潇潇剥开一颗荔枝,将那晶莹剔透的果肉送入嘴里。 却只尝到了苦涩。 她停下了手,语气淡淡:“臣妾不喜欢。” 陆言安微微一顿,毫不犹豫的吩咐:“没听见吗?贵妃不喜欢,拿出去倒了。” “等等,”苏潇潇拦住他,轻声道,“陛下不如分给其他姐妹尝尝。” 闻言,陆言安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潇潇,你从前可不是这么大度的人。” 苏潇潇指甲猛地掐进掌心。 从前她以为陆言安爱她,所以不知好歹得贪恋“一心一意”,如今她重来一世,怎么还会再知错犯错? 好在陆言安也没多说,按她的话去做了。 接下来,陆言安自然是顺理成章的留下过夜。 他屏退左右,伸手将苏潇潇拉进怀里,意图明显。 苏潇潇抬手抵住他的胸膛,眉眼低垂。 “陛下,臣妾今日有些不舒服,不若陛下去其他姐妹宫中。” 陆言安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还是第一次,生性霸道善妒苏潇潇将他往外推。 他眼中闪过一丝暗芒:“你这是要把朕往谁的宫中推?” 苏潇潇脑海中划过一个人影。 “臣妾觉得,沈答应便挺好的。” 苏潇潇说完,一抬眼正正对上陆言安骤然冰冷的眼。 第2章 “潇潇这是在试探朕对你的心意?” 苏潇潇没想到陆言安会动怒,她心中一颤,下意识下跪请罪:“臣妾错了。” 陆言安拉住她的手,不过片刻又恢复了往日模样:“莫再吃这样的飞醋,朕心里只有你一个。” 苏潇潇没有试探他的心思,她是真的想成全陆言安和沈知竹。 但没想到她的真心话,换来的却是陆言安这样的反应。 苏潇潇挤出一抹笑:“臣妾只是怕陛下独宠,引得言官进谏。” 陆言安这才收回眼底的怀疑。 “潇潇,日后莫要再说这样的话。” 他将苏潇潇抱起,往寝殿走去:“今年吐蕃献上了不少好东西,明日朕拿单子来,你喜欢什么尽管挑。” 苏潇潇靠着他胸膛,苦笑。 寝殿内,水声四溅,浪潮沉浮。 苏潇潇指尖狠狠掐入陆言安结实的臂膀中,可她心里却酸胀难当。 陆言安在床笫间,从未叫过她的名字。 哪怕近在咫尺,她也看不清陆言安的脸,更不知道,他是否将自己当成了别人。 云月终歇,苏潇潇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醒来,身边早已空空荡荡。 她浑身如同被车轮碾过,又疼又酸。 吟霜进来为她更衣,嘴里说着晨间听到的传闻。 苏潇潇轻声问:“本宫让你去打听的事情,可有消息?” 吟霜立刻美滋滋回道:“陛下果然听娘娘的话,将荔枝都分了出去,沈答应那边,的确也送了一份。” 苏潇潇手一顿,心里除了刺痛,却又有种果然如此的恍然。 她终于从层层叠叠的回忆里看清了真相。 前世,宫里分荔枝,沈知竹永远会有一份。 如今苏潇潇明白了,原来爱吃荔枝的是沈知竹,陆言安只不过是借着她的名头兴师动众。 这样一来,沈知竹如愿以偿,而骂名,却是她一力担了。 前世种种,如同一把生锈的刀在苏潇潇心里来回切割,疼的她脸色发白。 许久,她才缓过劲来。 只是苏潇潇没想到,她一个无心之举竟让众嫔妃前来道谢。 苏潇潇坐在主位上,看着坐在角落丝毫不起眼的沈知竹,想起她的身份。 太傅之女,和她一同入宫,本不该只封一个小小答应。 苏潇潇只看了几眼便收回目光,有些心不在焉地与其他妃嫔闲聊。 这时,门外传来声通传:“陛下驾到!” 陆言安的身影一出现,众妃嫔皆是起身行礼。 苏潇潇注意到,他迈过门槛的第一件事,便朝沈知竹看了过去。 她心里像被针尖狠狠扎了一下。 陆言安转瞬便收回了目光,扶起苏潇潇:“你身子需静养,日后她们来,你只管回绝了就是。” 这话,让一众嫔妃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苏潇潇笑也一僵:“臣妾……不觉得打扰,宫中无趣,有人陪着说说话也好。” 陆言安眉一皱,摆了摆手:“都退下!” 众人鱼贯而出。 殿内顿时只剩他们两人。 陆言安这才放下帝王威严,拉过苏潇潇的手,语气温柔:“朕说过,这后宫之中你没必要顾及任何人,朕会为你撑腰。” 苏潇潇看着他宠溺的目光,心却颤了起来。 陆言安这话,前世她信了,结果就是在后宫树敌无数,成为众人的眼中钉。 而后宫与前朝千丝万缕,苏家在朝中也就越发举步维艰。 苏潇潇沉默着。 陆言安又将她拉入怀中:“潇潇,如今朝堂稳固,朕该立后了。” 苏潇潇猛地抬眸,对上陆言安笑意盎然的眼。 “潇潇,朕只想让你坐这个位置,但朕不能主动提起,只怕要丞相请命了。” 苏潇潇心里瞬间被疼痛填满。 上一世她听了陆言安的话,自然是欣喜无比,连夜传信回丞相府。 可结果却是她爹刚说完,便被朝臣弹劾,更被百姓唾骂,丞相府的名声也是从这时开始一落千丈…… 苏潇潇藏在袖子下的手微微发颤。 “陛下,后宫不得干政,臣妾能做陛下的贵妃,已经是三生有幸,不敢再有他求。” 陆言安看着她,眼里飞快闪过一丝异色。 他向来顺着苏潇潇,此事便不了了之,但当夜,他没来凤鸾宫。 苏潇潇难得睡了个好觉。 第二日起身,却见吟霜兴冲冲走进来。 “娘娘,奴婢听说,相爷今日早朝时,为娘娘请命立后呢!” 第3章 苏潇潇豁然起身。 吟霜有些奇怪,挠头问:“娘娘,您不高兴吗?” 苏潇潇沉默着,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下去,最终苍白如纸。 她想起昨日自己拒绝后位时,陆言安的神情,只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他说着想让她当妻子,实际上,她只是一颗棋子。 无论怎样,棋子都拿在执棋人手中。 苏潇潇眼里闪过一丝悲哀,随即焦虑如同巨石压在她心上,沉到了极致。 她该怎么做,才能避免重蹈覆辙,保住自己和苏家? 此刻,偌大的凤鸾宫,像极了囚笼,她是笼中鸟,半步不能离。 苏潇潇等了又等,终于等到了天黑。 她进了小厨房,做了几道陆言安爱吃的菜。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陆言安打消立她为后的念头。 热腾腾的菜色香味俱全,可直到表层的油渍凝固,陆言安依旧没来。 苏潇潇派去打听的小太监回来,跪在门外颤声道:“娘娘,陛下……今夜歇在了沈答应那。” 吟霜神色担忧,还是开口:“娘娘,您莫不是忘了,今日是初七。” 苏潇潇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心仿佛也空了。 她想起前世,每月的这一天,陆言安都会去沈知竹那里,从未间断。 当时她以为是陆言安为了自己堵住悠悠众口。 但如今看来,大概这是沈知竹与他之间有过什么约定。 苏潇潇瞧着满桌凉透的菜,心口仿佛被堵上了一团浸水的棉花,闷的发慌。 半晌,她才道:“把这些撤下去吧。” 第二天,苏潇潇早早带着吟霜等在沈知竹的翠玉轩。 等了片刻,她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遥遥一望,她才惊觉这里虽然地处偏僻,但却和太极殿遥遥相对。 苏潇潇心里猛然一刺。 原是如此,凤鸾宫再华丽,也比不得这里,开门见太极,情人两相应。 这时,墙内传来脚步声,陆言安从里走出来。 正正撞上苏潇潇情绪翻涌的眼。 苏潇潇看着陆言安,他脸上神情,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愉悦满足。 她心尖如同被什么狠狠掐住,痛意瞬间蔓延。 在陆言安骤沉的目光中,苏潇潇上前请安:“见过陛下。” 她字字坚定:“陛下,臣妾绝无染指后位之意,还望陛下莫将臣妾父亲的话放在心上。” 陆言安瞬间收敛神色,看着跪在他面前的苏潇潇,冷眸微眯。 嘴上说着后宫不得干政,可他的后宫中,谁的消息有苏潇潇的快。 不过片刻,陆言安便上前扶起苏潇潇:“潇潇,这点小事,也值得你这般作态?” 苏潇潇心里一颤,却听陆言安声音淡淡,语气却不容抗拒。 “朕心意已决,这后位,非你莫属,今日之事朕就当没发生过。” 说罢,陆言安不容置喙地道:“回凤鸾宫歇着,朕要去上朝了。” 苏潇潇看着他的背影,心脏重重往下一坠。 她回到凤鸾宫,让吟霜注意着宫外动向。 果不其然,不过短短两日,流言便漫天飞舞。 “苏家嫡女无才无德,怎配为后?” “陛下就是对苏家太过宽厚,才放纵了他们的狼子野心!” 苏潇潇看着战战兢兢说着的吟霜,心瞬间跌入谷底。 这一刻,她总算懂得,何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她如蒲草,如何对抗天下之主的雷霆? 苏潇潇失魂落魄地回了凤鸾宫,只觉仿若由根无形的绳勒在她脖颈上,随时间一点点收紧。 苏潇潇冥思苦想,给苏父捎去信。 …… “爹爹见字如晤……如今多事之秋,望父亲劝诫族人谨言慎行,女儿在宫中一切安好,立后之事勿要再提。” 陆言安念完,看向立于身侧的大太监余逢,如闲聊般问:“你说,她这封信有何深意?” 余逢低下头赔笑:“贵妃娘娘品性高洁,奴才庸碌,不敢妄加揣测。” 陆言安唇角讥讽一勾:“品性高洁?她也配?” 殿内顿时死寂一片。 第4章 苏潇潇将那封信送出去之后,心里总算是安定了不少。 她爹爹见着信后,自会审时度势。 等到入夜,陆言安便来了。 前世,陆言安每回来凤鸾宫,脸上总是带着笑意的,他说,只有在她这,才能得片刻安宁。 苏潇潇因他这句话开心了很久。 可自从昨日见过陆言安从沈知竹那里出来的样子,苏潇潇如今,唯有心凉。 陆言安没发现她的异常,自然的端起茶杯,说起了事。 “潇潇,秋猎之日,朕准备让后宫众人都出去散散心,此事,你安排好。” 苏潇潇手一顿,轻声道:“所有后宫嫔妃吗?” “自然。”陆言安笑看她,“你迟早是皇后,此次权当练手,莫要让朕失望。” 苏潇潇心一颤,刚要开口,目光落在陆言安袖口上,突然愣住。 在他的常服上,一处不起眼的地方隐约绣着一株绿竹。 陆言安注意到她的目光,自然挪动了一下手臂,那竹子便看不见了。 他岔去话题:“秋猎之后便快入冬,潇潇,朕今年想要一个绣着腊梅的香囊。” 苏潇潇回过神,望着陆言安与以往一般无二的模样,也扬起一个如往常般娇媚笑容,甜甜应下。 次日。 苏潇潇用过早膳,吟霜拿来针线篮子,讨好道:“娘娘,奴婢去针线局找找腊梅花样,一定能让陛下对您刮目相看!” 苏潇潇一怔。 她最怕疼,学女红时自然不上心。 针尖扎进指尖,她眼睛都疼红了,但只要看见陆言安露出的笑意,便觉得值得。 可如今回想,她做的东西陆言安总是挂在最显眼的地方,但他的里衣却刺的是绿竹。 如今想来,原来这些她忽略的地方,处处藏着陆言安对另一个女人的爱重。 苏潇潇只觉空气骤然稀薄,让她呼吸都困难起来! 她瞧着那针线篮,突然拿起剪子,一剪一剪,将里头的东西都剪碎开来! “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可莫要伤着自己!” 吟霜被她的举动惊住,反应过来后赶紧冲上来从她手里拿过剪子。 苏潇潇喘着气,心里却觉得痛快,但痛快之下,却是更深重的痛苦。 香囊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东西,自己对陆言安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 苏潇潇站起身来,重重吐出一口气:“这香囊本宫不绣,你随我出去走走。” 凤鸾宫外便是御花园。 苏潇潇走了很久,心中的郁结也散了一点。 她拐了个角,却直直对上一张清秀干净的脸。 苏潇潇一怔。 沈知竹赶紧行礼:“给娘娘请安。” 苏潇潇此刻心情很是复杂,但她还是开口:“起来吧。” 沈知竹站起身来,一抹温润陡然晃在了苏潇潇眼中。 那玉佩,好生眼熟。 苏潇潇心中一窒。 她入宫的第一年,陆言安将一枚玉佩拆二,龙凤各一,与她一人一块。 他说:“潇潇,此玉,便是朕与你的定情之物。” 苏潇潇下意识抚上胸口,她视若珍宝挂在颈间的温润玉佩,此刻却陡然浸满寒意。 凉透全身。 就算再不懂玉,她也看出来自己胸口这块,不过是沈知竹身上那块玉的边角料。 许是苏潇潇沉默太久,沈知竹有些站不住了。 她福了福身子,轻言细语的开口:“娘娘,妾身告退,免得扰了娘娘雅兴。” 苏潇潇回过神,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笑意:“沈答应,你这话似乎在说本宫霸道专横。” “臣妾知错!”沈知竹陡然变了脸色,连忙跪下。 苏潇潇静静看着她,半响,却深吸口气道:“退下吧。” 若是前世遇上这种事,苏潇潇绝不会姑息。 但如今的她,又如何敢对陆言安的心上人动手? 苏潇潇心里发苦,瞬间没了赏花的心思。 “吟霜,回吧。” 苏潇潇并未将这个插曲放在心上。 可当天晚上,陆言安便闯进了她的寝殿。 “嘭”的一声殿门大开! 苏潇潇浑身一颤,对上陆言安冰冷无比的眼:“你竟然因为一件小事便让人跪到昏迷,谁教你如此跋扈的!” 相关Tags: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