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目光复杂。 慕梨月不在乎,心里再痛,她也要完成父亲和母亲的遗愿! 温长庚看着慕梨月单薄的背影,心中弦被轻轻触动。 他走出来正色道:“陛下,慕家忠义,想必不会自毁名声。” 皇帝一向信任温长庚,闻言便放下了顾忌:“那就依帝师所言,命慕梨月为大统领。” “慕将军若是能战胜归来,朕定会还慕家清白。” 闻言,慕梨月心中没有丝毫触动。 如今慕家人都死光了,这句清白根本不能让他们活过来! 一切都晚了。 慕梨月沉默抱起母亲的尸体,一步步走出大殿…… 次日,京城城门。 温长庚站在城墙上,目光灼灼地看着远去的军队里为首的渺小身影。 “看什么呢?”萱忆公主见他专注的模样,也往前看去,却只瞧见一片烟尘弥漫。 “没什么。”温长庚收回目光。 萱忆公主也不多问,挽住了温长庚的手臂:“长庚,我们什么时候再成婚啊?” 温长庚抽回自己的手,淡漠回:“战事未定,臣现在还没有成婚的心思。” 闻言,萱忆公主脸色一僵,随即想到了什么。 “你刚刚是在看慕梨月吗?你是不是想等她回来好娶她?!” 等她回来……娶她。 心被这几个字刺了下,温长庚掩在袖中的手微微攥拳,最后对身边的侍温命令:“如今京城也不太平,送公主回宫。” “温长庚!” 温长庚没有理会萱忆的怒喊,径直下了城墙。 途经将军府时,他脚步一顿。 曾经热闹的将军府如今大门紧闭,已然失去了人烟气息,一片荒凉。 突然,他想起了之前慕梨月身穿嫁衣的样子。 那身红衣衬得她唇珠红润,身姿高雅,如她手中那杆红缨枪一样——耀眼,绚丽。 再想到刚刚她出征时,甚至都没回过头,就好像这京中再没她牵挂之人一般! 温长庚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不过只是一刹那,这情绪便消失不见。 雪花纷飞,春去秋来,转眼距离慕梨月出征,已过去半年。 战事捷报一道道传回京城。 “报——慕梨月已连续夺回五座城池!” 半年前,敌国耗费了数十万兵力才拿下南国七座城池。 如今半年时间,慕梨月竟已收复了大半!0 此时,边关将军营帐。 慕梨月脱下铠甲,掀开里衣。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被纱布缠绕,随便一动都是血红一片。 尽管疼,但她知道自己必须撑下去! 突然,门口传来一道声音:“慕将军,有你的信。” 慕梨月系上衣服:“进来吧。” “是。”小兵将信件送到后便离去了。 慕梨月将信件打开,信中写道:“望早日归来。” 没有落款,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温长庚的字迹。 慕梨月不知温长庚这是什么意思,她静默了很久,抬手将字条扔进了炭炉。 火焰燎起,霎时燃烧殆尽…… 两日后,慕梨月带兵攻打天堑城。 没料到敌军突然又了增员,这一场仗打得过于惨烈,死伤无数。 “将军!快撤!”林泽勋一刀砍死慕梨月身后的敌人,大声喊道。 慕梨月看向天堑城城门,父亲的尸首还挂在上面。 “不!还有机会!”慕梨月看着被敌国士兵护在后方的敌军将领,握着红缨枪的手不断收紧。 随后她勒紧缰绳,越过厮杀的将士,径直朝敌将而去! 身上还未结痂的伤口被撕裂,旧伤,新伤不断叠加,鲜血染红了白甲,她丝毫不顾。 慕梨月甚至记不清自己这一路而来杀了多少人,直到一枪戳穿敌军统帅的胸膛—— 她迎着敌军惊恐的目光,高举起刚砍下的头颅,嘶声高喊:“将士们!听我号令!灭敌军!夺回天堑城,威我南国名!” 身后将士们满身浴血,振臂高呼:“夺回天堑城,威我南国名!” 随着慕梨月的红缨枪所指之处,南国将士立刻摆出了新的阵型,向敌人冲杀。 “杀啊!” 一呼百应,南国的将士像被注入了希望,一改之前的颓势,奋力厮杀! 另一边,早已冲进敌营的林泽勋率先登上城门,割断绑住慕老将军的绳子。 霎时,慕老将军的尸首从空坠落—— 慕梨月感觉自己快没有力气了,但见到这一幕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飞快跳下马上前,接住了只剩残骸的尸首。 动作之间,鲜血慢慢流了一地,慕梨月跪在地上,毫无察觉。 她只是紧紧的抱着许久未见的父亲,泪水划过脸颊,和血融合在一起。 “梨月。”温柔的呼唤从前方传来。 慕梨月倏然抬头,追击的队伍人影模糊,却恍惚间,好像看到了母亲。 “娘?” 接着,兄长、长嫂、三叔、婶婶……一个个走过来。 最后,身材高大的男人身着铠甲走到母亲身边。 看着慕老将军熟悉的面容,她终于忍不住哽咽:“爹……” “爹,我守住了……” 她像小时候一样,跑着扑进了慕老将军的怀里。 下一秒,却一脚踏空,坠入了无尽的黑暗…… 等林泽勋从城墙上下来,看到就是慕梨月直直伫立在天堑城门口,与慕老将军的尸身紧紧相拥,至死不屈! 此时,京城已入寒冬。 随着最后一道捷报传回京城,第一场雪也飘然落下。 温长庚看着,不知为何心里一直无法安定。 他压下情绪,刚要继续前往宫内。 突然,街道上有人匆匆大喊着:“慕家军凯旋归来了!” 温长庚一愣,转身就往城门走去。 到时,城门口已经围了不少百姓,他们一个个满脸笑容地等待英雄回归! 他看着大开的城门,心里无端有些紧张。 慕梨月……就要回来了! 他有太多话想同她说。 思虑间,只听身旁突然有人喊了句:“看,进城了!” 温长庚倏然抬头,就见一个个身着盔甲的士兵步行而入。 他们身着白色丧服,有的断了手臂,有的只能靠他人背着。 欢呼声倏然顿住,城门口压抑的气氛导致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温长庚只觉得不安愈发强烈,他视线扫过一张张陌生的脸孔,却怎么都寻不见慕梨月。 他看着为首的林泽勋,攥紧了不知为何发抖的手,上前问询:“慕梨月呢?” 林泽勋抬眼看向他,默了一瞬,让开了身后的位置。 温长庚瞳孔一缩! 他身后,赫然是一口黑棺! 一种混乱的情绪袭来,瞬间冰冻住了四肢。 温长庚压住心中荒唐的猜测,强装镇定,厉声道:“林副将,你这是何意?!” 林泽勋没回,只是转身对那口棺木跪了下来,眼眶发红。 下一瞬,他身后所有的士兵也随之跪下。 刹那间,盔甲碰撞声如冬日雷鸣震响整座京城—— 耳畔嗡鸣间,温长庚只听到林泽勋沙哑的嘶喊:“慕家军出征三十二万人,死亡十七万人,主将慕梨月——战死沙场,以身殉国!” 第11章 空中白雪絮絮飘落,落在黑色的棺木之上,好似蒙上了一层纱。 包裹着小兔子的香囊突然断了绳子,掉在地上。 “走开!”温长庚一把推开林泽勋,走到棺木前。 他用尽全力推开棺木门。 身着铠甲的女将军双目紧闭,脸上雪白一片,胸腔不再浮动。 已然死了。 温长庚瞳孔颤抖,血色倏然从脸上消退,他不相信眼前所见。 “慕梨月?”他轻唤了一声。 雪花落在慕梨月的碎发上,却再也唤不醒她那双如星辰般的眸子。 温长庚轻触她的脸颊,他什么都感觉到,眼眶酸痛却流不出一滴泪。 “你怎么可能会死?”温长庚低喃了一句。 “你怎么会死!”嘶吼的嗓音里只剩下悲烈。 他死死攥住慕梨月的双肩,眼前的人却始终闭着双眼。 见温长庚情绪崩溃,林泽勋实在看不下去了,站了出来:“帝师,慕将军英雄豪杰,请让她安息吧。” 此话一出,如同一道锋利的刃切开了他的心,鲜血涌出,无法止息。 “住口!”温长庚红着双眼,怒目圆瞪,“她不会死的。” 说完,他好似催眠自己一样重复着说:“她肯定恨死我了,她那么倔强,怎么可能会放弃来找我复仇?” 温长庚轻轻抱起她,任由她头颈和双手垂落,好似散架的皮影,随动作摆动。2 林泽勋拦住他:“帝师!这么做太失礼了!” “我带她去见慕家人。”此刻,温长庚已经收住了情绪,他冷静地说。 林泽勋听到这句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垂下头思考了片刻,说:“带我一起吧,慕老将军也需要下葬。” 二人带着慕家军的两位统领来到了官道边的小山坡。 林泽勋在慕母的墓边挖了一个墓坑,将慕老将军的棺木放入进去。 他做完这些,回头看向温长庚。 只见他还抱着慕梨月的尸体,坐在前面,一身白衣全被泥土揉乱,狼狈至极。 “帝师,慕将军需要下葬了。”林泽勋提醒道。 温长庚身子一顿。 坡上静默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口说道:“你说我做错了吗?” 错? 林泽勋想了想之前温长庚所做的事情,对慕梨月的伤害的确很大。 他斟酌了一下说道:“帝师忠心与陛下,实为忠臣,但是您对慕将军所做之事都选错了方法。” 话落,温长庚嗤笑了一声:“忠臣?” 林泽勋一愣。 还没等他想明白,就见温长庚微微转头看向他:“你说我是那个蠢货皇帝的忠臣?” 他眸色冷如冰霜,神色阴戾,充满了杀意。 哪怕是在战场上斩人无数的林泽勋也不由得心里发毛。 “……帝师?” 温长庚倏然收回目光,慢慢起身说:“我所做之事都是为了我自己。”然后又说,“我去给慕将军选棺木,你那个太简陋了。” 说完,他就抱着慕梨月下了山坡。 林泽勋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悲叹不已。 帝师高高在上,如夜空明月,哪怕是慕梨月这般惊才艳艳之人,也无法触及他的内心。 好不容易对慕梨月有点感情,可最后还是失去了她。 温长庚,终究是一个孤生之人。 三年后,启国皇城,易王爷王府。 “小姐投湖自尽了!快来人啊!” 婢女跳下湖,将浸入水中的少女拖上岸。 慕梨月还记得自己站在战场上,怎会突然掉入湖中? 待意识慢慢回归,慕梨月惊愕地伸出双手。 那双被长枪磨损都是茧子的手,如今变得又软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