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已是凌晨。 凌晨的京城大街,空无一人。 远处不时传来几声狗吠,像是在追赶着什么东西。 宁嫣晚顾不上害怕,一手提着灯笼,深一脚浅一脚地朝隔了一条街的老医馆跑去。 一口气跑出很远,眼瞅着再拐过前面的街口就要到医馆了,就在这时,一个黑影突然出现, 如同鬼魅一般。 宁嫣晚头皮发麻,想要尖叫,喉咙就被对方一把掐住。 紧接着,又是几道黑影从天而降,团团将他们包围。 有人骑马而来,踏破了这条街的寂静。 原本围着他们的黑衣暗卫自动分开一条路,那人策马靠近,一身绯色官袍,在这凌晨的暗夜之中,犹如一道光,将原本绝望的宁嫣晚照亮。 “沈......” 她刚出声,就被挟持她的男人戾声打断:“沈大人,你若是敢靠近一步,我便杀了她!” 宁嫣晚腿一软,浑身颤抖起来。 她仰头,看着稳坐在马上的男人,眼里闪烁着求救的泪光。 可对方根本没看她。 冰冷的视线犹如一把尖刀,笔直地看向她身后的男人,薄唇微启:“无所谓,已经死了这么多人,只要能抓到你,本官不介意再多一条人命!” 嗓音残忍又无情。 仿佛宁嫣晚这条人命在他眼里,不过是地上的蝼蚁,不值一提。 那双原本充满希望的泪眸,在听到他话的一瞬间,倏然黯淡下去。 她早就该知道的。 这个世上,谁也不是谁的救世主。 从前在宁家被人欺凌时没有,现在更是没有。 她要想活命,只能靠自已。 她握了握手里的剪刀,想找个机会朝身后刺去。 身后的凶犯大概也没想到沈栖迟如此无情。 他大笑一声,掐着宁嫣晚脖子的手骤然用力:“既然活不成,那本大爷就再拉上一个,一起下黄泉。” 呼吸被截断! 宁嫣晚想,她真的要活不成了。 只是,她好不甘心。 也放心不下。 母亲还病着,弟弟还小,她今年还不到十七...... 抬眸,她看着依旧稳坐在马背之上的沈栖迟,眼神开始涣散。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声闷哼,紧接着原本掐住她喉咙的那只大手骤然松开。 新鲜空气突然灌入,浑身无力倒地,她趴在地上剧烈的咳嗽起来。 一切发生仅在一瞬间。 有人靠近,黑色官靴踩在青石板上,就像是踏在宁嫣晚的心头,她浑身颤抖,想要爬起来逃走。 如果说刚才掐着她的人是杀人魔头,那眼前的沈栖迟也不是好人。 可不等她爬起,对方已经在她面前蹲下身子。 沈栖迟看着趴在地上颤抖着身子的女人,视线扫过她手里依旧的紧握的剪刀,缓缓出声:“半夜三更,携带凶器,想杀人?” 宁嫣晚浑身一震。 她抬头看他,慌忙解释:“我娘病了,我去医馆找大夫。” “家里没男人?” 宁嫣晚不敢隐瞒:“只有幼弟,在外读书。” 对方没说话,就这样看着她,那双冷幽的眸子,散发着犀利的暗芒。 有属下过来请示他:“大人,凶犯已昏迷。” “带回大理寺,今晚就审!” “是!” 宁嫣晚忍不住回头,看着那个被绑走的凶犯,依旧止不住的浑身颤抖。 她真的以为今天会死。 头顶传来嗓音:“云啸。” 一道黑影靠近:“主子。” “送她去医馆。” “是!” 宁嫣晚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已经翻身上马的沈栖迟,犹豫了一下,还是哑着嗓子道了谢。 对方没理她,调转马头,策马离去。 原本剑拔弩张的街头,像是吹过一阵风,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除了宁嫣晚手里已经灭了的灯笼。 云啸开口:“不知姑娘要去哪家医馆?” “林家老医馆。” 云啸带着宁嫣晚去了医馆,老大夫一见对方二话不说背着药箱就出来了。 宁嫣晚惦记着母亲的病,一路上走得很快,到了家,她打开前面的铺子门,想转身对云啸说谢谢,谁知他竟跟着老大夫走了进去。 宁嫣晚也没想太多,领着他们进了后院。 房间里,宁母依旧在高热中,一番诊断,得出结论。 “风寒侵体导致高热,我开几副药,你马上煎了给病人服下。” “好。” 送走了老大夫,云啸也走了。 宁嫣晚忙着煎药,喂母亲喝药,等到母亲慢慢地退了高热,天也亮了。 折腾一晚,又受了惊吓,宁嫣晚整个人都蔫蔫的。 好在上午没什么人,她坐在柜台后面想着昨晚的事。 凶犯已经被抓,沈栖迟大功一件。 想到昨晚他见死不救的冷漠无情。 但后来他又让云啸送她去找大夫的举动。 很矛盾! 宁嫣晚总觉得这中间让她忽视了什么。 沈栖迟没那么好心。 但他为何又吩咐属下一路护送她? 她想啊想,从中午一直想到晚上,直到临睡前,她突然想通了。 沈栖迟根本不信她所说的一切,让属下护送她去找大夫又跟着来家里,不过是想确定她有没有在说谎! 这位沈大人心思缜密又极其冷血。 宁嫣晚暗暗在心里下决定,日后见到沈栖迟一定绕道走。 这种人,她惹不起! ..... 沈栖迟从大牢出来,绯色的官袍上染了血。 浓烈的血腥味,加上他脸上冷戾的表情,像极了刚从地狱里杀上来的阎王。 冬安一见,忙吩咐人去烧热水来。 他跟着进了屋,手脚麻利地倒了杯热茶送了过去:“爷,您润润喉。” 沈栖迟接过茶杯,仰头一饮而尽。 随后问安东:“云啸呢?” “云大人刚来了一趟,见爷您不在又走了。” “让他过来。” “是。” 冬安正要出去找云啸,他却自已来了。 云啸朝沈栖迟拱手行礼:“大人。” 沈栖迟一边解着官袍的腰带一边沉声开了口:“如何?” “属下觉得宁姑娘并未说谎,她母亲的确染了风寒导致高热,现在家里没男人,弟弟也正如她所说在外读书。” 沈栖迟将手里的腰带丢给冬安:“宁姑娘?” “是,属下调查过了,她叫宁嫣晚,伯父是户部侍郎宁锦昌,他父亲是宁家庶子,一年前去世后,宁姑娘和她母亲还有弟弟就被宁家分了出去。” 云啸顿了顿,“说是分,其实是撵,什么都没给。” 沈栖迟轻挑眉梢,没说话,脱了衣服进了里间。 热水已经备好,他将自已沉进澡桶,缓缓闭上了黑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