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朝四年,永贤宫。 我躺在榻上,看着李御医神色凝重的收回手,迟疑开口。 “皇后娘娘,您的病愈发严重了,若这般下去,恐怕撑不过三个月……” 我沉默了半刻,语气平静的吩咐:“开药吧,我再吃些时日。” “若陛下知道……” 我打断他:“先瞒着他,前方战事吃紧,不要让这种小事打扰到他。” “紫素,送李御医出去。” 待御医走后,我将放凉的药一饮而尽,怔怔的望着窗外飘然落下的雪花。 自我嫁给楚淮安,每年在我生辰这天好像都会落雪。 也许今天真的是我最后一个生辰了。 但不知为何,我的心情却很平静。 也许是见过太多生死,连自己都早有预料吧。 前朝皇帝昏庸无道,惹得民不聊生,天下大乱。 兵荒马乱的年代,人命如草芥,我的爹娘便是死在了乱兵围城之下。 ‘满堂珠玉,富甲天下’的首富沈家,如今便只剩我和弟弟沈辰两人。 当时起义军有好几支,但唯有楚淮安成功推翻前朝自立为帝。 但天下未平,他仍征战在外,已有一年。 不知今年还能否回来与她一同过年。 若是再不回来,恐怕再无相见之日…… 一想到这,我心里就涌上难言苦涩。 就在这时,去传膳的紫素一脸惊喜的跑了进来。 “娘娘,胜了!我们胜了!” 我猛地起身,眼底涌上喜悦,不敢置信的问:“前线的战报传回来了?” 紫素摇了摇头:“是陛下带着将士们入城了,不出一个时辰,便能回宫!” 听到这个消息,我突然紧张起来。 我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我……我脸色是不是不太好?” 岂止是不好? 即使殿内烛光昏暗,也能看出这张清瘦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紫素脸上喜悦一顿,忙说:“奴婢给您上妆。” 我刚在梳妆台前坐下,就想起了什么。 “让人去吩咐御膳房,晚膳多做一些。” “是。” 我稍稍放了心。 没过多久,沉重的脚步声与盔甲发出的碰撞声由远至近,房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 我回过头,看到来人后眸中一亮:“阿安,你回来了……” 来人正是我的夫君,义朝开国皇帝,楚淮安。 他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几分寒气,将手里的锦盒随意放在桌上,声音清朗:“你的生辰礼。” 我微微一愣,心中暖流激荡,没想到他回来的第一句话是这件事。 没看锦盒,我先走上前替他卸下盔甲,服饰他换上常服。 等到落座,我才小心翼翼的打开锦盒,看到盒中之物后却笑意僵住。 盒中是一条绣着梅花的白色丝帕,一根发丝静静的躺在上面,异常显眼。 我定定看了那锦帕几眼,又定定看了他几眼。 他再怎么样也不至于用别的女人的物件来敷衍我,看来只能是替他准备礼物的女人在对我宣战了。 我的胸口一阵钝痛,合上了盖子。 “陛下的心意,我收下了。” 楚淮安不悦的蹙起眉心。 多年夫妻,他自是听出了我话里的不悦。 “你若不喜,我明年便不送了,你想要何物,就自行去国库选,或者找内务府拨钱去买。” 说完,他就站起身走进寝殿。 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我嘴唇轻颤。 明年? 我哪还有明年? 紫素紧急张罗了一桌好菜,都是他爱吃的。 尽管不高兴,他还是留下来吃饭了。 用膳时,我几次想开口告诉他我的病情,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楚淮安察觉到,侧头看着我:“有事?” 我放下筷子,尽量想用平静的语气告诉他。 “我……我病了,如今战事结束,阿安,你能否多陪陪我?” 谁知,楚淮安听了后脸上骤然笼罩上一层寒霜。 他说:“沈姻姻,你何时也学会了用这种手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