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意识清醒得很,嘴里嗯嗯啊啊。 林煊手忙脚乱地给我把嘴上的胶布撕开。 “谁,你告诉我,这谁干的?” 我:“......我自己。” 林煊:“......” 我爸每次喝醉了回家就对我和我妈破口大骂,然后动手虐打。 什么难听的话、龌龊肮脏的字眼都说得出来,什么狠手都下得去。 还把床上地上吐得又脏又臭。 第二天酒醒了,又会跟我妈道歉说自己喝多了。 我不想这样。 所以我喝过酒,提前先把自己绑好了,免得自己干出什么混账事来丢人现眼。 林煊愣了半天。 等他终于搞明白缘由时,足足笑了半小时,笑到捶地,几乎直不起腰来。 “傻丫头,我给你调的是果汁奶茶啊,小孩子家家喝什么酒!” 我也是那时才明白,一个人真正喝醉时,是烂醉如泥、人事不省的,根本做不了什么。 借着酒发疯、施暴的,不过是把内心伸出最恶劣的一面暴露出来,让酒来背这口黑锅罢了。 林奶奶和林煊给我的,全是爱和美好,以至于让我以为,他们的生活一直都很好,在平安和一帆风顺中走来,才会有那么多的爱和温柔。 可后来我逐渐明白,不是的。 过了几天,一个周五的早上,我去上学时,林煊已经起床了。 他和往常一样给我买了早餐回来摆在桌上,然后匆匆回了房间。 我几乎都没看清他的表情。 路过林奶奶房间时,我从门缝里嗅了出了丝如庙宇里一般的香火味。 也许是敏锐的第六感,让我觉得今天有些不寻常。 到学校以后,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让我心神不宁、坐立难安。 下午最后两节是体育课和美术课,不太重要,我索性请假提前回去。 回到家时,看到小酒馆的门外挂了一张“今日歇业”的小牌子。 屋里没有人。 我赶紧跑出去找他们。 小镇不大,林奶奶常去的地方我都寻了个遍,依然没看到他们的踪迹。 我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转,逢人就打听,后来终于在小镇西头山坡后面的乱葬岗找到了他们。 林煊背着林奶奶,一步一步,沉默地朝着家的方向走。 老太太看起来不太好,披头散发的。 看到我的瞬间,她愣了一下,忽然拉着我的手,哭出了声。 “念念啊,你回来看奶奶啊?你带着奶奶一起走吧,奶奶去照顾你,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枣山药糕......” 她抓得很用力,我细瘦的胳膊很快就泛起红痕。 可我没有挣脱。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并不想伤害我。 她只不过是以为自己终于看到了朝思暮想的人,生怕一松手就再一次永隔天涯。 我忽然想起第一次跟他们在家里吃饭时,林奶奶那句话。 要是念念还在,也该有这么大了。 话里那隐隐的悲伤,在这一刻忽然被具象化。 我落在林煊身后半步,和林奶奶并肩,握住她长着老茧的手,掏出手帕小心翼翼地给她擦脸。 林奶奶这会儿好像认不出我了,她嘴里一直叫“念念”。 “医生说是有点老年痴呆,这会儿犯病了。” “哭出来了就好。她这一生,太苦了,总得有个宣泄的出口。” 林奶奶哭得双眼红肿。 念念身上发生了什么,我不敢问,但我眼眶也酸酸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