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脚步不受控制地向前挪动，喉咙竟莫名有些堵。

可他刚走了几步，就察觉到一阵杀气。

只见温慕晚身后还有三个女孩，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

我会一直盯着你……盯着你……永远……永远……

他眉心跳了跳。

并没有把这几个小姑娘放在心上，径直朝温慕晚走去。

“慕晚……”

陆玄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想要抓住温慕晚的手，却见她猛地向后退了一步。

平静的语气中，带着警告：“小叔，这里是无情道宗，你实在不该硬闯。”

她声音不大，却让陆玄屹顿在原地，眼中闪过一抹伤痛。

“慕晚，你拔了情丝，一声不响地走，是真的要跟我撇清关系吗？”

听到这话，温慕晚皱眉看向他，忽地笑了。

“小叔，我之前给你留过很多话，你不在玄霜殿的每一天，我都会写很多，是你让我别再那么做，现在怎么又怪我一声不响地离开呢？”

“我感激昆仑仙山收留我，感激你照顾我，感谢你又给了我一个家，你不想见我，我就离开，你现在又来找我干什么？”

温慕晚的声音中没有一丝情绪，平静得像是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可就是这样的态度，却让陆玄屹僵在原地，颤抖着嘴唇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想告诉温慕晚不是那样的，不是她想的那样。

然而，他开不了口。

他面对不了那样的自己，更无法面对温慕晚。

许久，他看着面前日思夜想的女孩儿，只问了一句：“慕晚，你在这儿过得好吗？”

“我很好，谢谢小叔的关心，我已经懂事了，也找到了自己想走的路，以后你不用再来看我了。”

“我们的最后一面，早就见过了。”

说完，温慕晚便要转身往回走。

却被陆玄屹一把抓住了手臂。

他皱着眉，眼中是温慕晚看不懂的迷茫。

“慕晚……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看起来无辜极了。

似乎他的那些区别对待，刻意的冷遇与不在意都无关紧要，而温慕晚要一直听话，一直默默承受一切。

听到这话，温慕晚缓缓挣开了他的手，就像他曾经甩开自己那样。

回过头，她眼中已是一片沉寂。

“同样的问题，我曾经也想问小叔，但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

“小叔，我永远记得你的好，但我们别再见了。”

说完，温慕晚扭头就往山上的清幽居走。

陆玄屹还想上前，却被三人拦住。

芽芽展开手臂拦在门口。

武瑛单手向前，做出了明显的拒绝姿势。

李青璇说出的话也是一点儿不客气。

“道友止步，这里是无情道宗，还轮不到你肆意妄为。”

陆玄屹无法，只能眼睁睁看着温慕晚的背影在结界内消失。

他身形一颤，泄力似的往后退了一步。

脑海中那个乖顺讨巧的小女孩，和眼前这个转身离去的背影，怎么也重合不到一起。

陆玄屹不明白，曾经满眼孺慕之情的女孩儿，怎么会变得这样快。

又或者，一直都没认清自己感情的人。

不是温慕晚。

而是他。

第18章

陆玄屹在清幽居山下站了很久。

直到所有的灯都熄灭了，才不再停留。

上俢界四季如春，风景宜人。

可他却觉得自己的手脚冷得发抖。

明明在温慕晚向他表明心意的时候，他除了惊愕，就是自我反省。

他是她的小叔。

她怎么能喜欢上她？

这太荒唐了。

可就在刚刚，就在他眼睁睁看着温慕晚，从他面前离开的那一刻，他忽然察觉到了自己内心的恐慌来自何处。

那是害怕失去，害怕失去温慕晚的惊慌。

不只是偶尔调皮地叫他“哥哥”，追在他身后喊“小叔”的小姑娘。

更是那个，勇敢地愿意将自己心意和盘托出的少女。

可现在，他似乎已经失去她了。

那些被他刻意忽视的细节浮现脑海。

原以为距离可以让她认清自己的心意，明白仰慕与爱情不同。

到头来，深陷其中的，却是他自己。

正如温慕晚所说，躲着的人一直是他，对她视而不见不闻不问的也是他。

怎么她真的走了，不再纠缠，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

答案呼之欲出，他却不愿面对。

不愿面对那个，听到温慕晚说喜欢时，悸动的自己。

许久。

陆玄屹停下脚步，望着漆黑的夜空苦笑出声。

……

另一边，清幽居。

灯已经熄了。

四间屋子里都异常安静，只有极轻极浅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四个人都没睡，也都默契地没有出声。

温慕晚走出屋门，坐在石凳上，一言未发。

今天去见陆玄屹，也只是为了弥补没有告别的遗憾，无论如何，昆仑仙山、陆掌门对她有恩，要是陆玄屹不来，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去打扰。

可他来了，她终究不会对他视而不见。

一声浅浅的叹息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不能叹气哦，会把好运气吹走的。”

温慕晚身后，芽芽声音很小，却轻轻地传进了每个人耳中。

李青璇打开门出来，抬了抬手戴上独目镜，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听清别人说什么似的。

“原来你们都没睡啊。”

“芽芽说得对，不能叹气。”

武瑛罕见出声，众人这才发现，她原来一直坐在房顶上。

李青璇推了推独目镜，眼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小声问：“慕晚，今天来找你的那个人，就是你说的小叔吗？感觉他……好奇怪啊。”

“是啊，他看你的眼神，不太像是……我也不知道，但也觉得他怪怪的。”

芽芽蹲在地上扒着石桌补充道。

小橘眨巴着一双圆眼睛，和芽芽的动作一模一样，只是多了条小尾巴一甩一甩。

温慕晚沉默许久。

她抿着唇，斟酌片刻才说：“他讨厌我。”

黑暗里，武瑛眉头一皱。

“那不是讨厌一个人的眼神。”

她的声音平静，语气里却满是笃定。

温慕晚闭了闭眼睛，将堵在胸口的浊气挤了出去，继续说：“他原本对我很好，在我成了孤儿以后，对我照顾有加。”

“可我却喜欢上了他，我跟他表明了心意，之后他就开始讨厌我了。”

“哇……”

斜对面的李青璇感叹一声：“你跟他表明心意哎，太勇敢了吧！”

温慕晚心中一滞，错愕开口：“你们不会觉得我喜欢自己的小叔，很荒唐吗？”

第19章

“你们又没有血缘关系。”

武瑛声音淡淡的。

“就是，就算有血缘关系的，不也能在一起吗？凡间那么多，外甥女嫁给舅舅，姐姐嫁给弟弟，皇帝娶了小妈，表兄妹成亲……”

芽芽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

李青璇倒吸一口凉气，感叹道：“芽芽你知道的还是太多了。”

武瑛握拳掩唇，轻轻一咳：“别说了，有点冒昧了。”

芽芽嘿嘿一笑：“没有，这些也都是我听说的。”

几个人这么一打岔，清幽居里的氛围立即轻松了不少。

说着说着，话题又重新回到了温慕晚身上。

“那你来这里就是为了离你小……离那个男修远一点吗？”

李青璇接着问。

温慕晚摇摇头，目光看向窗帘间隙渗进来的那缕月光，回忆起上辈子的事。

上辈子，她义无反顾地成为了丹修，只希望自己能被陆玄屹需要。

那时正是仙魔大战，天地浩劫，上下修界联合一心，可药庐里的伤患还是一批接着一批，她在药庐里帮忙，偶然遇到了一位病患。

他修为尽散伤得很重，大限将至，无儿无女，无人照料。

起初偶尔还能来几个探望他的弟子，后来，他的弟子也全部牺牲在了那场仙魔大战中。

他的床上堆满了剑谱，每天不停写写画画，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很少有人愿意靠近他，只有温慕晚总想和他多聊几句。

日子一长，风烛残年的老人就把她也当成了自己的弟子，总有说不完的话，教不完的剑招。

温慕晚被这一道道寒芒吸引，干脆专职照顾起老人。

不在医庐的时候，她还会去藏书阁，查找典籍自行修炼。

或许因为她是天生剑骨，她的修炼速度异于常人。

越是练剑，她就越是被吸引。

可老人的身体早已是油尽灯枯之态，在医庐里强撑三年，一天不如一天。

弥留之际，他只留给温慕晚一堆剑谱、和一封信。

信上只有简单的几个字——

无为而为，方得始终。

云渺子。

或许，他从那时起，就看出了她的执念吧。

可惜她最后还是被陆玄屹送进合欢宗被迫调教成了众人的炉鼎，最终道心破碎、身死道消，辜负了他的教导。

想到这里，温慕晚闭上了眼睛，语气中难掩哀伤。

“我答应过一个人，要修成无上剑道，守护苍生，我不能食言。”

她要见云老剑仙，她要在他倒下之前，和他一起撑起这个天地。

那一张张剑谱，一句句教导，她一刻也不敢忘。

她永远记得，病床上，老人佝偻的病体和挺直的脊梁。

……

本以为见过面之后，陆玄屹就不会再来。

可第二天，温慕晚还是在宗门里遇见了他。

他就那么笔直地站在路边，惹得行人侧目，让人难以忽视。

温慕晚本想绕过他直接离开，可他的眼神却始终黏在她身上，如芒在背。

“慕晚，你小叔这眼神怎么跟刀子一样，盯得人浑身不自在……”

芽芽抱着她的胳膊，刻意压低了声音，生怕被几丈外的陆玄屹听到似的。

温慕晚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可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按理说，她离开之后，陆玄屹应该高兴，根本不会再找她。

可他来了。

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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