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去问她,默默给她处理着后背上的红肿淤血。 谢瑶箐的伤是为了我受的。 但这个爱我的女人,却一边说爱我一边欺骗我,流连于后宫的那些男人之中。 我不知道自己是该感动,还是该荒唐一笑。 当夜,谢瑶箐毫无征兆的发烧了。 我守在她身边,像她从前照顾自己一样拿帕子给她擦拭额头降温。 她烧的迷糊,在梦中喊了我的名字1313次,然后又说起了胡话。 “朕要把慎刑司……打了阿岩的人……满门抄斩。” 我怔怔听着,攥紧了手心。 一阵窒息后,我在心底无声开口—— “谢瑶箐,你这个想用一生来欺骗我的人,比那些要打死我的人更让我痛不欲生。” 万籁寂静的黑夜,我闭着眼,却怎么也睡不着。 忽然,身边一空。 谢瑶箐下了床,轻轻唤了几声我的名字。 “阿岩。” 我没回她。 她松了一口气,随后急匆匆的离开了房间。 我睁开眼,犹豫许久,鬼使神差起身跟了上去。 原来是谢瑶箐忍不住疼,急着赶去了太医院。 远远的,透过半敞开的门缝,我看见一堆太医苦着脸哀嚎。 “陛下,您怎么受这么重的伤?这已经伤到了根骨了啊!以后再也习不了武了……” “不受伤?怎么逼真?”谢瑶箐漫不经心的开口,“逼真些,朕的阿岩才会更爱朕。” 一旁的太监问道:“陛下,那云岩只是个侍卫,值得您为他如此付出吗?” 谢瑶箐语气未改分毫:“朕说值得那他便值得,他是朕此生挚爱,后宫里头所有男人都比不过他一根头发。” “别说为他挨板子,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朕都愿意。” 我无声落泪,将自己嘴唇咬出血来。 谢瑶箐,这个世上没有刀山火海。 再过九日,这世上再不会有我这个人了。 第5章 冷月寒星。 我抬手擦尽眼泪后,一个人缓缓走回了宫人属的厢房。 一夜未眠,谢瑶箐也一夜未归。 清早,房门徒然被人敲响。 “哥哥!” 整个皇宫叫我哥哥的只有宝钞司的宫女琳儿。 五年前,她丢失了要送给贵人的厕纸,哭得像个无头苍蝇一样绝望,是我帮她找到的。 自此,她就死心眼的认了我这个干哥哥。 我推开门,琳儿焦急地冲进来。 “哥哥,掌珍姑姑说你受了罚,伤势如何?” 我淡淡一笑:“放心,死不了。” 琳儿看着我缠着绷带的手,抬手想碰又下意识缩了手。 “你好好修养后再去当值,我这几日天天来陪哥哥养伤可好?” 看着琳儿紧张兮兮的模样,我忍不住告诉她。 “琳儿,若我以后离开了皇宫,你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谨言慎行低调做事。” 闻言,琳儿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哥哥是今年要出宫吗?那瑶箐姐姐怎么办?” “瑶箐姐姐对你那么好,从前你被罚跪在雨里,她也陪着你淋了一夜的雨。你被几个老宫女非礼,也是她不顾性命危险把那些人揍了一顿……” 听见她细数往事,我的眼眶有些酸涩。 是啊,谢瑶箐对我很好。 可是她骗了我,用她精心编织的谎言将我困在这四四方方的深宫里。 她用一往情深,编造了一张风雨同舟的网。 如果不是她隔三差五就生病、犯错、家人染疾,我又何苦每日上值完还要去找各种活计攒钱给她,盼着有一天能和她一起出宫。 整整七年,我付出了多少心血…… 现在回头看,我觉得自己像一个笑话,一个玩意。 “以后,她有她的路要走,我也一样。”我逼退了眼底的泪水。 琳儿坚定地看着我:“不管哥哥要走哪条路,琳儿永远会站在你的身后。” 待她走后,我一个人守着空房子,心底一片荒芜。 晌午,我打算收拾房间,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一身华服的晋王像只花孔雀一样耀武扬威踏进了院子,神色轻飘地扫视四周。 “没想到,皇帝姐姐竟然是在这种破烂地方和你玩风流戏。” 我的心倏地沉入谷底。 我和谢瑶箐的事,晋王怎么会知道? 晋王看着我,勾唇冷笑道。 “前几年我身子羸弱,没法陪瑶箐姐姐玩游戏,她挑挑拣拣选中了你,没想到你这傻子竟然陪了她七年。” “自古帝王多薄情,她如果真的喜欢你,又怎么会让你住这么破的屋子,睡这么硬的床?” “你知道本王的床褥是什么做的吗?一两一金的天丝蚕!瑶箐说本王生来金贵,就该睡软床。” “而你,不过是皇帝姐姐饭后茶余的消遣罢了。” 一字一句,像利刃扎在我的心头。 我掐紧了手心,右手绷带染了血,却浑然感受不到痛。 晋王伸手指向床幔上挂着的玉铃铛,笑得幽深。 “那是皇帝姐姐和本王在床上玩剩的铃铛,你居然如获珍宝地挂在床头,日夜瞧着,真是可笑。” “皇帝姐姐说,待我成为大周帝君那日,她会遣散后宫所有的男宠。而你……”说着,他顿了顿,“只有死路一条。” 说完,他趾高气昂的转身离开。 一股凉意从我的足底一点点往上侵袭蔓延,直至冰封住整个五脏六腑。 我抬起僵硬的胳膊将床头悬挂着的玉铃铛取了下来,狠狠摔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 我麻木的瘫坐在地上,房内又回归了一片冷清。 唯有一地碎玉,带着狼狈和凌乱。 天色暗淡,不知过了多久,谢瑶箐推门回屋。 她看见我,立马心疼地朝我奔来:“阿岩,你怎么坐地上?” 谢瑶箐将我扶起来,让我坐在床榻上,又把我冰冷的手放进衣襟内暖和。 看到满地狼藉的碎玉,她心下一慌。 “阿岩,我送你的玉铃铛怎么碎了?” 第6章 我嗓音带着几分涩痛:“玉铃铛认主,我一碰就碎了。” 谢瑶箐面色微异,可很快又缓和了。 “虽说玉铃铛是天子赏赐给我的,可碎了也没事,日后我给你挣更好的东西。” “宫里处处是积雪,明日我早些下值回来,一起去堆雪人怎么样?” 我怔怔听着,有些恍惚。 以前每年冬天,谢瑶箐都说要带我堆雪人,寓意白头偕老。 只是往年雪小,两人事忙,便一直没有机会。 今天紫禁城的这场雪,格外的大。 的确适合堆雪人。 “好啊。”我笑了笑,笑意却始终不达眼底。 谢瑶箐唇角也跟着上扬。 翌日,西山日薄。 谢瑶箐给我戴上手套,扶着我往外走。 满天金辉下,一大一小的雪球不断往尚未成型的雪人身上填。 雪花纷飞,一片祥和。 可没过多久,一名侍卫就匆匆跑来,在谢瑶箐耳畔低语。 我隐约听到‘晋王’几字,手中的雪球倏地碎裂。 谢瑶箐眉心一拧,随即表情有几分闪烁地看向我。 “阿岩,长乐宫那边有紧急情况,我从前在长乐宫当值,得过去看看。” 我扔掉手中碎开的雪球,平静道:“去吧。” 得到我的回应,谢瑶箐头也不回的匆匆离去。 一阵寒风刮过,我脚边那只憨态可掬的雪人猝然崩塌。 我捧了一团雪搓成球球,重新堆了起来,在即将堆好的时候雪人又塌了。 反反复复,皆是徒劳。 亦如我和谢瑶箐这些年的感情,什么都没了。 我叹了一口气,放弃了修补雪人,缓缓起身往西所厢房走。 夜色浓稠,一轮圆月高悬在千万座宫殿琉璃金顶之上。 漫长的宫道,寂静无人。 正走到一拱门口,我看见五名太监抬着一卷草席走了过来。 擦身而过的一瞬,莫名的,不安感倏然涌上我心头。 “这是怎么了?”我拉住队伍末尾一个老太监。 “长乐宫死了个小宫女。” 老太监神色见怪不怪,沉声道,“据说是送草纸时看到了晋王和一个宫女在做腌臜事,她不低头避着反而一直偷看,被晋王活活打死了。” 晋王?宫女? 我的脑子乱成一团麻。 晃神之际,却看见草席卷着的尸体晃荡在外的手腕上,系着一根平安红绳。 刹那间,我大脑一片空白。 那是我编给琳儿的红绳! 我身体一晃,趔趔趄趄奔向甬道的尽头,跟上送行的太监。 乱葬岗。 我找了好久才找到那卷破烂的草席。 颤着手打开,里面躺着的裹着是了无生息的琳儿。 她面色青白的脸上覆盖着薄冰,死死的睁着眼,死不瞑目。 那双眼睛还充斥着震惊和不甘。 我一边给她盖住眼睛一边哭,只觉得心像是被人活生生撕裂开来。 “琳儿……” 这时,我蓦然发现琳儿手里紧紧攥着一截浅粉色布料。 我瞳孔骤缩,指尖已经褪去血色。 这是谢瑶箐的宫女服。 我浑身发颤发冷,整个人如坠冰窖。 我守着琳儿的尸体枯坐了一晚。 清早,我把琳儿埋在了一处偏僻的茔地,捡了块枯木给她刻了墓碑。 “琳儿,你是唯一希望我离开皇宫的人,你说你这辈子离不开皇宫,希望哥哥替你看遍大周的山河……” “我会的,再过几天我就能回到过去了,到时候,我会去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