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锡刚落下笔,就听见门口传来声响。 他扭头看去,只见傅柳思手里提着个袋子走了进来。 她眉眼温润,跟田翠芬一点都不像,据说随了早死的爹。 她温柔问夏锡:“在看什么?” 不等夏锡回答,她偏头就看见了墙面上的日历,以及上面被圈起来的日期。 她笑着道:“等着过年呢?” 夏锡也扯出一个笑:“对。” 也等着离开。 傅柳思并不清楚他心里的想法,揉了揉他的头:“刚好明天我有时间,陪你一起去供销社买些年货,再扯点布料给你做身新衣服怎么样?” 其实除了岳母田翠芬的事情,傅柳思对他一直都挺好的。 这也是上辈子他愿意一直忍着田翠芬的原因。 夏锡随口应了一声:“好。” 随即他看向傅柳思手里的袋子:“这是什么?” 傅柳思拿出来展开:“是妈叫我买的小孩子的贴画,说是贴在房间里能怀孕。” 夏锡浑身一僵,傅柳思却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将那些画一张张贴上去。 寒风透过窗缝吹进来,夏锡只觉得这腊月的天气冷得可怕。 他问:“柳思,你是不是真的很想要个孩子?” 傅柳思顿了一下,笑道:“你又在胡思乱想了,我之前就说过有没有孩子无所谓,我们俩过也挺好的。” “我做这些,不也只是为了让妈求个安心吗?” 虽然她刚才只是停顿了那么一下,但夏锡还是忍不住闪过一幕又一幕细节—— 她说,有没有孩子无所谓。 可上辈子,她面对和钱兴腾生的那个孩子时,神色是自己从没见过的欢喜。 她说,他的身体最重要,可上辈子田翠芬找来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叫他吃,她也没有为他说一句话。 就算他因此进了医院,她也总是说:“妈也不是故意的,她养大我不容易,你别怪她。” …… 此刻,夏锡坐在床边,眼睁睁看着傅柳思将贴画全部贴在了房间的墙上,尤其是床头。 看着那满满当当的小孩子贴画,他只觉得心上像是压了一座山,让人喘不过气。 他甚至有些佩服上辈子的自己,到底是有多爱傅柳思,居然可以忍受那么多年。 次日一早,夏锡吃过早饭,就跟傅柳思一起要去供销社。 只是刚出门,就有一个穿着工装的同志跑了过来。 “傅厂长,厂里的采购出了点问题,你赶紧去看看吧!” 傅柳思立马有些慌了:“夏锡,你先回家,我明天再带你去可以吗?” 夏锡静静看着她,没说话。 他知道,傅柳思会这么慌是因为钢铁厂负责采购的,就是钱兴腾。 当时傅柳思刚回来当上厂长,作为厂长家属,大队也不再安排他去地里干农活。 他就想着找个营生,问傅柳思:“柳思,我高中学历,能去你们厂里当个普通工人吗,我肯定不会暴露我跟你的关系。” 当时她说:“夏锡,这是徇私,不合规矩。” 可刚说完这话,傅柳思就将连小学文凭都没有的钱兴腾弄进厂里做了采购科长。 钱兴腾文化低,每每出了事还需要她去给钱兴腾善后。 此刻又想起这事,夏锡就觉得像有一只大手攥住了他的心脏,搓扁揉圆,又酸又涨。 刚好这时,田翠芬从屋里走了出来:“你去忙吧,刚好女婿跟我去看个亲戚。” 傅柳思松了口气:“那夏锡你好好陪妈。” 她说完,就跟着同志一起离开了。 田翠芬狠狠白了夏锡一眼:“柳思她是要在外头干大事的,有哪家男人跟你一样,天天缠着自家媳妇的?” “缠得这么紧,也不见她肚子里头有什么动静,嫁给你真是我们柳思造孽!” 夏锡知道跟田翠芬这种人说什么都没用,他左耳进右耳出。 田翠芬狠狠推了他一把:“一天跟个哑巴一样,快走。” 夏锡跟着他走了个把小时,才出了镇里,走到一个破败村落的小院里。 一进门,田翠芬就扯着嗓子:“马婆子,人我给你带来了……” 被叫做马婆子的老妇看了夏锡一眼,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黄纸,用旁边的朱砂笔在上面写了些什么又用火烧了。 夏锡心里一惊,立马明白看亲戚什么的都是借口。 可上辈子田翠芬并没有带他来这里,也许是这次他没喝下童子尿煮的鸡蛋惹恼了田翠芬。 愣神间,马婆子已经将黄符烧过的符水端了过来。 他转身就想走,却被田翠芬牢牢扣住了手腕。 “不准走!马婆子的符水可是这十里八村最灵验的,保管你让柳思怀孕,给我们老傅家生个大胖小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