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北风声咽。 裴明裳恍若失去所有生机,再没有反抗的气力。 宫人更怕出事,赶紧不要命地磕头:“皇上,帝后一体,共抚黎元,您就算要惩戒皇后,也该经过内阁,明正典刑!皇上,还请您三思啊!” “三思啊,皇上!” 裴明裳听着这些话,恍若做梦一样,如此简明清楚的道理,可到萧璟煜这里,却只是快意恩仇,想做就做。 可很多年前,能被她爱上的萧璟煜,分明不是这个样子。 他想要萧山,可更思虑能否做好万民之主。 他心悦她,想娶她,可更在乎,她是否愿意为了他留困皇城。 “若明裳不愿,我就请旨就藩,离开皇城,去南地做一个小小的藩王,跟明裳在那自由的天地里长相厮守。” 可是现在,变了,都变了。 包括孩子,他也毫不在乎。 毫不顾忌。 可她又做错了什么?值得他这样胡作非为? 现在的这个世界,除了母亲跟兄长,还有什么人跟事,能值得她眷恋? 萧璟煜呵道:“闭嘴!” 他让这些宫人噤了声,才突然松手,放开裴明裳。 裴明裳赶紧护着颈部,本能地大口呼吸,踉跄着,在兰香的搀扶下,还是跌坐在地。 萧璟煜已经在冷声交代:“好在婉儿还没有性命之忧,否则你这毒妇,朕绝不轻饶!” 裴明裳单手撑着地面,笑得锥心刺骨。 她还想说些什么,萧璟煜已经转身就走。 “皇上——” “咳咳——” 裴明裳艰难地出声,好像往年那般称呼他,可下一瞬,她便说:“还请皇上,准我出宫。” 萧璟煜眉心紧蹙,骤然回身。 裴明裳却还在说:“您对外宣称臣妾病故也好,放我出宫修行,从此常伴青灯古佛,再不入世也罢,还请皇上恩准。” “给我,也给您跟婉儿妹妹,各一个喘息的机会。” 裴明裳说着,双手撑地,重重地磕下一个响头。 萧璟煜还没反应过来,神情静默,裴明裳已经又磕了一次,动静大到,一旁的宫人都害怕畏惧。 薄绒的地面上,竟然已经洇出点点血痕! 兰香赶紧将裴明裳护进怀里。 萧璟煜却是眼瞳骤缩,震惊无比,“裴明裳,你疯了是不是?!” 裴明裳抬头,神情无比哀默跟冷静,“裴必呢,皇上,就像您说的那样,我是贱人、毒妇,可我这样的人,也还想活着,简单地活着。还能有什么选择,比我离开更好?” “求尊贵的皇上,放贱妾一条生路。” 裴明裳言语笃定,好像当真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活下去。 萧璟煜怒极反笑,“你还当真是既愚蠢又自私,已经进了朕的皇宫,还可能出去?” “你要么给朕死在这里,跟你母族一起!要么就给朕安分守己!” 萧璟煜说完,发觉这氛围怪异的坤宁宫,他自己此时此刻,再也待不下去。 萧璟煜快步离开,好似身后有人在追赶。 裴明裳苦笑着,只觉得荒诞至极,倘若能知道这个结局,可能她会选择在五年前自戕。 “可……来不及。” 现在的她,真的好想回到十八年前,回到爹娘,跟兄长的身边。 可梦境跟现实…… 早已过梦醒的那一天。 裴明裳被萧璟煜抛在坤宁宫的第十天,终于攒好所有药。 她要瞒着所有人,将落胎药煎好,服下。 “但愿……不会牵连到其他人。” 裴明裳将手放在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笑得十分苦涩,“我们还是有太多顾虑,孩子,娘亲现在唯一对不起的,只有你。可这个世界太苦了,娘亲实在不能忍心,让你跟娘亲一起受苦。” “你就当娘亲是罪人,去找……其他人做你的娘亲吧。” 裴明裳端着药,将苦涩的药汁灌向口中。 “娘娘!” 膳房门口,突然响起宫人的惊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