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决然的态度比邱野的纠缠更让夏之宁恼火，语气里都带上恨意。

“你这话什么意思？”

季晏离没有停留，也不想解释。

他不想再替她收拾烂摊子了。

如今她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就该由她自己承受后果。

第十八章

毕业后，季晏离接手了季氏集团，从基层做起，学习处理企业事务。

他每日都沉浸在繁忙的工作中，夜里时常要加班到凌晨。

可不管有多忙，他都会抽出空闲，回到那个出租屋去呆上一会儿。

他买了很多东西，把原本空荡荡房间复原成原来的样子。

从衣柜里的衣服，到桌上的花瓶，再到卫生间的洗漱用品……

每一样都是江清雾爱用的。

却没有任何属于她的痕迹。

他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刻舟求剑，等着一个不知何时回来的人。

时间过得很快，可身处其中，却又觉得一天天有些过于漫长。

五年后，季晏离通过了考核，成为季氏集团的执行总裁。

盛大的就任仪式过后，他拒绝了庆功宴，一个人开车回到了出租屋。

他像往日一样买了很多路边的烧烤，提了几罐啤酒，然后回了家。

路上遇到了房东阿姨，看到他长叹了口气。

“小季啊，这都五年过去了，小江一次也没有回来过，你何必非要守在这里呢？”

这句话刺中了季晏离内心最隐秘的地方。

对他而言，江清雾的离开，像是把过去的他都封印了起来一样。

他很少再对外表露情绪，像是一个无情的机器人般运行着程序。

年岁渐长，季家也开始操心起了他的婚事，一直在给他介绍相亲对象。

可不管是谁，他都拒绝了，只说要专注于事业。

季家人拿他也没办法，只能一边规劝，一边放任自流。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如此克制。

只有他知道，只有回到了这个狭窄破烂的出租屋的季晏离，才是真正的季晏离。

只要一推开这扇门，他绷紧的神经才会彻底放松下来，满身疲惫也会慢慢消失。

房间里的一切都和昨天他离开时别无二致，没有人进来过。

看着这一尘不染的干净模样，他眼里闪过一丝淡淡的失落。

放下手里的东西后，他去洗了一个澡，换上了干净睡衣，然后开了一瓶啤酒。

工作之后，他已经很久都没沾过酒了，所以只喝了一口，他的脸就红了些。

连日的加班让他很是劳累，一瓶酒还没喝完，他就躺在沙发上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手机连续不断的震动将季晏离惊醒，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等了很久才拿起手机。

弹出来的十几个人上百条信息，直接让他愣住了。

他点了好几条，发现大家都发了同一个链接过来。

是一条新闻。

带着不解和疑惑，季晏离点开了那个链接。

起初他还躺在沙发上，可滑到中间，他猛然坐了起来。

“由S大航空院主导研制的‘星耀’机器人，搭载神熊七号登陆火星……由刘兴元教授坐镇，带领小组成员江清雾、谢风怀……”

看见这个熟悉的名字，季晏离生出了一些恍惚之感。

他认认真真把报道的所有内容都看完了，然后在最底下看到了一张合照。

照片里，26岁的江清雾剪短了头发，皮肤也黑了很多，眼神坚毅而明亮，对着镜头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直到此刻，季晏离才终于意识到。

江清雾不再是那个和他挤在廉租房里，眼里只有恋爱结婚的小姑娘了。

她像一棵树一样不断成长着，然后在全世界面前，展开了亭亭如盖的羽翼。

那样耀眼。

那样璀璨。

第十九章

“星耀”项目结束后，所有项目参与人员全部返京。

回到阔别已久的城市，看着越来越繁荣的城市街道，江清雾生出了一些不真切的感觉。

在无人踏足的边陲研究基地呆了五年，她已经习惯了干燥酷热的天气，一时还有些不适应京北凉爽的秋日。

下了飞机后，一行人登上了S大派来的车，准备回到学校。

江清雾挑了个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

不多时，刘教授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清雾啊，回来了有什么打算啊？”

看着这位改变了自己人生轨迹的老师，江清雾满心都是感激。

“老师，这五年里我学到了很多东西，也感受到了自己的浅薄，所以等近期安排好的行程、研讨会结束后，我想回到学校继续深造。”

虽然她说的是自谦的话，但刘教授还是很认可她这种学无止境的精神，露出了一个赞赏的眼神。

“这个项目结束了，应该有很多机构学院给你抛出橄榄枝吧？你能在名利的诱惑下保持本心，继续求学，很让我欣慰。你是我一手带大的，我喜欢你身上那股锲而不舍、努力上进的劲儿，但也希望你在追求极限的同时，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狠，家人啊、朋友啊、恋人啊，都是人生中很重要的组成部分，你也要顾全现实生活啊。”

江清雾知道刘教授是为了自己好。

但经历过那场如今看起来有些幼稚的恋爱，她彻底成长了。

对现在的她而言，感情已经不是人生中的主基调了。

通过“星耀”，她见到了遥远而神秘的宇宙，有了更宽阔的事业，和更远大的理想目标。

她想要同宇宙对话。

虽然这个愿望是那么不切实际，但人类都能登陆火星了，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她想要挑战这些不可能。

不是以江清雾个人，而是以全人类的身份。

向未知的宇宙发起对话。

入住酒店后，江清雾和同事们用了些晚餐就先回了房间。

她打开箱子，将日用品拿出来，正准备去洗漱一番，手机却叮叮咚咚地响了起来。

大学室友、家人亲戚、还有对她一向关照的老师们，都发来了问候和祝贺。

她一一回复后，突然看到了一条新的好友验证。

“清雾，可以聊聊吗？”

只看了一眼头像和名字，江清雾就知道这是谁。

季晏离。

再想起这个人，她既没有想起过往昔，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平静的仿佛对面不是分手五年的前男友，而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她觉得自己没有什么想和他聊的，也不想在他身上再浪费时间。

所以她没有通过这条验证，拿着睡衣就进了浴室。

洗完澡后，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躺在松软的大床上，很快就有了困意，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江清雾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变成了流星，在引力的牵引下，漫步在璀璨浩瀚的银河里。

头顶是她追逐的星辰宇宙。

而眼下则是她赖以为生的地球。

虽然因为未知的寂静，陡然生出了一些孤独之感。

但她知道，她完全自由。

第二十章

不知是谁泄露了风声，项目组的成员再醒来时，才发现酒店下面被记者和航空迷包围得水泄不通。

上午九点他们要去参加报告会，下午还有另一场研讨会，行程十分紧密，一刻也耽误不得。

可看外面的情形，别说去开会了，他们怕是连门都出不去，一时都犯起了愁。

眼看着就要迟到，酒店外围突然出现了近百个保镖帮忙维持秩序，这才疏通出一条可供通行道道路。

大巴车从包围圈里开出来后，司机预计能准时赶到会场后，项目组成员都松了口气，纷纷议论起是谁帮了这个忙。

江清雾没有搭话，她看了窗外那群保镖身上挂着的工作铭牌上的logo一眼，拉上了窗帘。

两场重要的会议结束后，晚间在酒店大厅还有一场接风宴。

坐了十个小时，江清雾只觉得身体都要僵化了，所以在晚宴上转了一圈打了招呼，就打算先回去休息。

她揉着太阳穴，一走进电梯间，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檀木香，瞬间清醒了一些。

一抬起头，江清雾就撞进了一道熟悉的眼眸中。

五年不见，季晏离成熟了很多，眉眼间带着和他年纪并不符合的沧桑感，身上也多了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硬气质。

看到她出现，那股气质兀地就消散了，原本插在口袋里的手也不自觉放了下来，眼底闪过多种复杂的情绪。

他看起来有些局促和紧张，似是等待已久。

“好久不见，清雾，你还好吗？”

江清雾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然后拿出电梯卡刷了一下，才回答他。

语气淡然而平静。

“谢谢关心，我很好。”

曾设想过无数次的重逢场面，似乎就要在这三言两语里结束了。

季晏离有些不甘心让话题止步于此。

“我不是故意来打扰你的，我只是想来和你说一句对不……”

“起”字还没出口，电梯门就已经打开了。

江清雾没有耐心听他说这些无聊的废话，提步就要走进去。

看着她的动作，季晏离的心都要蹦出胸腔了。

他只觉得有什么正从他的身体里飞速流失着，让他不自觉地伸出手。

扣住了她的手腕。

行动受限，江清雾这才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她什么也没说，可眼里闪过的那一丝不快，像一道闪电般击中了季晏离。

他只觉得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再没有余力去挽留她，只能松开手。

叮地一声，电梯门慢慢合上。

眼睁睁看着那张脸消失在自己视线范围里，季晏离只觉得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他扶着墙慢慢滑到地上，垂下了头。

光滑如镜的地板上倒映出他那张颓废而茫然的脸。

他像是雕塑一样定格在了这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接风宴散席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才将他从无尽的痛苦中惊醒。

他强撑着站起来，最后看了电梯一眼，慢慢往酒店外走去。

晚风很凉，他穿得不多，被冻的打了个寒颤。

在外面等候已久的秘书看到他出来，连忙拉开了后座车门。

“季总，现在去哪儿？”

沉默了一会儿，季晏离才吐出几个字。

“公司。”

他需要把自己放置于繁忙的工作中，才能抽空思绪。

短暂地，忘掉刚刚发生的一切。

第二十一章

季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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