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雪音所有关于飞行的记忆,几乎都与顾砚初相关。 在学校是的第一场飞行模拟课,顾砚初是助教。 参与东麓航空的飞行员考核,顾砚初是考官。 第一次开货机实飞,顾砚初是观察员。 顾砚初的机长首飞航线,她是右座。 甚至连最后一次飞行,也是为了离开他。 顾砚初仿佛一座可以移动的墓碑,提醒着那些已经被她埋在记忆角落的飞行往事。 她想到顾砚初,胸口那道纵横的伤口就隐隐作痛。 宋雪音抿了抿唇,说:“那些过去,是误会还是什么,我确实不在意。” “但我不想见到他,因为我不想再面对过去的自己。” 这话说得平淡,可其中包含着的悲痛却让裴逸景心中一沉。 他一直知道,那场空难,一百多人的性命对她而言是一场山崩地裂的地震。 像是有人在她的心口撕开了一个鲜血淋漓的口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口子会止血,会缝合,会不再疼痛。 可那道裂口却始终无法愈合。 就这样带着丑陋狰狞的伤疤,永久地留在表面。 宋雪音现在好不容易能与这道伤疤和平相处。 可现在,随着顾砚初的到来,她的伤口又开始溢出了血。 裴逸景罕见地沉默了。 他皱着眉头看着副驾驶上神色低落的宋雪音,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瘦了。 比起之前在德国,她瘦了许多。 宋雪音眸中不加掩饰的忧郁仿佛化不开的冰川,整个人透着疏离的感觉。 这样的状态他太熟悉了。 与当年她刚刚被救援上岸,在岛上接受治疗时的模样十分一致。 裴逸景看着她这样,控制不住力气地攥紧了方向盘。 他心疼宋雪音。 裴逸景张了张唇,想说些什么。 可向来巧舌如簧,能说出许多安慰人心的话的他,好像在此刻成了一个哑巴。 他没办法置身事外地劝说她放下——这太轻飘飘了。 犹豫了良久,才缓缓开口,说:“当年的事故不是你的责任,你已经在用自己的方式弥补遗憾,他们会看到的。” 宋雪音愣了下,扭头看他,在他眸中看到了坚定和维护。 她的心不自觉地一暖。 正想说什么,却看裴逸景抿了抿唇,继续说:“至于你的前夫……” “既然见到他会让你有压力,那就不要再见他。” “要是他再来,你就给我打电话,我会帮你拦下他。” 这话说得及其孩子气,实在是不像他一个成熟稳重,在专业领域游刃有余的心理医生说出来的话。 倒像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在打抱不平。 宋雪音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刚才沉闷滞涩的气氛在此刻被打散。 她笑得眉眼弯弯,直到看到裴逸景被她笑得红了耳朵,才停下。 说:“要不是你这话,我都快忘了,你比我还小两岁了。” 裴逸景抿了抿唇,也意识到这话说得欠妥。 但却并没收回,只是说:“随便你笑,但他来找你,你一定要告诉我。” 宋雪音见他认真,只能点了点头。 只是歪了歪头,开玩笑道:“我找你,你打算怎么拦住他?打他一顿吗?” 没想到裴逸景竟然眯了眯眼睛,好像极为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缓缓说:“也不是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