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为他们特别热心肠,或者是因为我常常帮他们解题所以感谢我。 现在——天呐,烦死了! 我把首饰盒放进抽屉,结果大扫除的时候被室友发现了。 “哇!好漂亮的胸针,男朋友送的吗?” “没有没有,只是一个朋友送的。” 我手忙脚乱地想把盒子塞回抽屉,生怕她们继续问下去。 怕什么来什么,偏偏另一个室友也看见了,一把抢到手里。 “我在商场见过这个胸针,可贵了,听说从香港来的,只有一枚。” “南枝姐~谁呀?哪个朋友这么大方?” “是呀南枝姐,说出来让我们羡慕羡慕嘛,我们是不是快要有姐夫了?” 一堆姑娘兴奋地对我围追堵截,我头都大了。 借口饿了,我拿起饭盒就往食堂跑,可她们哪里肯放过我。 我被糖酥里脊和炒鸡蛋左右夹击,她们拿着天鹅胸针逼我交代。 “姐夫真有情调,这天鹅胸针多配南枝姐,羡慕死我了。” “说明在姐夫心里,南枝姐就是美丽的天鹅,是不是啊?” 正当我我焦头烂额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时,魏仲书不知从哪儿冲出来,抓起我的手腕就把我拉出了食堂。 “你谈恋爱了?” 11月的深秋已经寒意瑟瑟,可魏仲书满头大汗。 那双泛红的眼睛里,一抹重重的伤蛰疼了我。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南开大学,许知秋正活在水深火热的新生活里。 宋玥的名声臭了,被学校辞退后也找不到像样的工作。 她农村来的父母也不走了,声称照顾孕妇,一大家子都住进了许知秋家。 书房变成了老两口的卧室,许知秋的书横七竖八堆在客厅角落。 没错,宋玥怀孕了。 怀孕后的宋玥身体极速发福,颧骨上长满了黄褐色的斑点,完全找不到当初的模样。 此刻她正邋遢地窝在床上嗑瓜子。 “知秋,我听说孕妇应该吃点燕窝,对孩子好。要不你找人先买半斤,我吃着试试。” 许知秋拿着扫把沉默地扫去地上的瓜子皮。 “我堂弟说也想进城,你想办法给他找个工作。” 许知秋手里的扫把停在原地,麻木的表情仿佛极力忍耐着什么。 宋玥一无所觉地喋喋不休: “我爹最近总说眼皮跳,你请假带他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还有——” “你有完没完?” 许知秋猛地扔下扫把,愤怒而压抑地低吼。 “你们一大家子都要我养,我现在只是个校刊校对,一个月58块死工资,你让我上哪找钱给你买燕窝?啊?” “还有,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堂弟堂妹表姑父二大姨,不知道哪儿钻出来的阿猫阿狗全都要我管,我怎么管,你告诉我怎么管?” 以温文尔雅著称的许老师,脸上扭曲的表情哪还有一丝当初的翩翩风度。 不到三十岁的他,不到一年,已经被折磨得满脸沧桑,浓重的黑眼圈和两道深深的法 令纹使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大了10岁。 26 “谁害我丢了工作?是你!是你这个老流氓!” 宋玥一咕噜从床上坐起来,抓起一把瓜子就扔在他脸上,尖声叫骂。 “我没了工作怎么养爸妈?还不是都怪你!你不养我们谁养?” “当初把我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现在到手了开始跟我狠三狠四,我还怀着孩子呢你就这么对我,我跟你拼了!” 骂完就捧着肚子开始哭天喊地。 宋玥爸妈破门而入,老太婆抱着宋玥没眼泪干嚎。 老头一把揪住许知秋的衣领破口大骂,带着口臭的唾沫雨点一样落在他脸上。 “你这个不要脸的狗逼崽子!你祸害了我闺女,害了我们全家,祖宗八辈损阴德的鳖孙玩意,他妈的自己拴不住裤腰带,还敢冲我闺女嚷嚷,我让你骂,你骂,骂......” 常年务农长满老茧的大手一巴掌接一巴掌扇在许知秋脸上。 兵荒马乱中许知秋毫无还手之力,眼镜歪到一边。 “爹,你别往他脸上打,明天他还要上班呢。” 宋玥哭哭啼啼,老太婆赶紧过来拉开老头。 可眼冒金星的许知秋早已满嘴血腥鼻青脸肿。 老太婆假惺惺地拉住许知秋的手: “姑爷啊,我姑娘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许了你这么个二婚,我们心里疼啊。你可得好好补偿我们,那个啥燕窝的,你没钱买不会找你妈要吗。她这个做婆婆的照顾儿媳妇还不是应当应分的么。” 许知秋震惊地看向这一家子,实在无法接受。 “无,无耻!” 他崩溃大喊, “厚颜无耻!你们拖垮我不够,还把主意打到我妈身上,你们一家都无耻至极!” “许知秋!” 宋玥挺着肚子蹦下床,扑到许知秋身上没头没脸地挠。 “谁无耻?我看就是你最无耻!这些事,你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否则我就去医院把孩子打了,让你们许家断子绝孙。我上学校告你,告你虐待孕妇和老人......” 鸡飞狗跳的场面过两天就在许家上演,邻居们一到晚饭时间就竖起耳朵听得如痴如醉。 茶余饭后,许知秋的近况成了大家最喜欢的八卦。 第二天,许知秋顶着一脸伤躲躲闪闪地上班,同事问起就说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那脖子上明显是指甲挠的,许老师过得是什么日子啊。” 同事当面不拆穿,背地里聊得热火朝天。 “南枝姐多好,说话温柔办事妥贴。许老师身上的衬衫永远烫得平平整整,皮鞋锃亮,现在......” 说话的人撇嘴不屑, “找了个蜘蛛精,一家子蚂蟥似的趴在他身上吸血,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听说南枝姐考上的是尖峰班,国家为重大科研项目重点培养的。” “怪谁呢,这么好的老婆不知道珍惜,捡块烂西瓜当宝,自作自受。” 厕所门口的许知秋把同事们的话听了个完完整整,后悔像千万只蚂蚁啃食他的五脏六腑。 他逃似的离开,骑着车离开了学校。 他梦游一般回到家楼下,却突然惊醒,南枝已经离开了这个家。 以前,南枝总会做好清淡可口的饭菜,等着他回家。 暖黄色的灯下,南枝柔柔笑着给他织着毛衣。 “回来啦,今天累不累?饭已经做好啦,肚子饿了吧。” 每次推开门看到这场景,都能卸去一身的疲惫。 可是现在,这个温馨的家没了孟南枝,是这样一塌糊涂。 窗台上有一株小小的腊梅,平时不显眼,一开花却芳香扑鼻。 结婚那天南枝宝贝似的捧回来,浇水、打枝,精心照料。 她说:“知秋,你就是这腊梅,总有一天能香满枝头。我会全力支持你,我爱你。” 如今,腊梅被杂物挤在阳台角落,已经毫无生气。 也许,它再也不会开花了。 许知秋黯然调转车头,再一次回到冷冷清清的校刊室。 校园里满目的青春飞扬,他的心,却老了。 再也没有人等他回家,南枝,这么好的南枝,被他亲手弄丢了。 27 “魏仲书,你先放开我。” 他到底用了多大力气,才一会儿我的手腕红了一圈。 “对不起,南枝,我,我们去医务室。” 我赶紧扯住没头苍蝇似的魏仲书,刚刚升起的不虞被哭笑不得取代,没注意到他对我的称呼。 “去什么医务室,还没到就不红了。好了,你什么事找我?” 他像是突然噎住,嘴唇紧抿,湿漉漉的眼睛像只受伤的小狗。 我的心被他的眼神捆住,忽然不能动弹。 “我被调到半导体芯片研发部门,在北京。” “那你的课怎么办?你不给我们上课了?” 北京,好远。 这消息太突然了,我还来不及思考就被浓浓的不舍占满。 这一年,我已经习惯了魏仲书的存在。 除了上课,他总能抽时间时不时出现在我身边。 图书馆里沉默的陪伴,周末一起做饭看书,假期一起看山看湖...... 我一直告诉自己,他是弟弟,是家人。 可是,他要走...... “我的人事关系也要调走,学校会调别的教授接我的课。” 他要走了,他要走了。 我满脑子只有这四个字,猝不及防眼睛就湿了。 “南枝,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吗?” 他的声音里有一丝微弱的颤抖,在我心里泛起涟漪。 我低下头,尽量使声音自然。 “北京很好啊,可以看到天安 门,能去爬长城。” 我使劲咽下喉头的苦涩,强迫自己笑起来。 “什么时候走?姐姐去送你。” “周末。” 他的声音好轻好轻,好像风一吹,就会碎。 “你没有,别的想说,的吗?” 也许他这一去,我们就再也不会相见,一想到这种可能,我的心狠狠揪起来。 相关Tags:温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