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明萱一句话出口,严漠九周身的气势更冷了些。 他黑眸幽深地盯着她拽紧他衣袖的手指,薄唇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我严漠九这辈子,都不会再做荷包蛋。” 孟明萱一僵! 骤然间,一段被她遗忘很久的争吵,在她脑海里回放。 房门紧锁,周围全是严漠九的手下。 她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满屋狼藉。 佣人送的饭菜,都被打翻在地上了。 男人推门而入,手里端着她最爱的粉色锦鲤定制餐盘。 “哥哥做了明萱最爱的荷包蛋。” “不生气了,嗯?” 荷包蛋是她和九哥之间的约定——如果她生气了,九哥哄不好了,那九哥就给她做荷包蛋吃,而她必须无条件消气。 这种特权,一年只能用一次。 可画面里…… ‘砰’! 她狠狠打翻男人手里的餐盘,愤怒地看着他冷峻的面容:“你一天不放我出去,我就一天不吃不喝!有本事,你给我打营养针续命!打一辈子!” 男人悬空半空中的双手,瞬间握紧。 他看着地上,裂开在碎瓷片里的心形荷包蛋。 良久,他才低哑开口:“荷包蛋的约定,不算数了吗?” “有本事你杀了我,否则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吃你做的荷包蛋!”气头上的她,毫无理智地喊道。 男人又沉默了良久。 “九哥知道了。” 他俯身,修长手指一点一点地拾起地上的碎瓷片。 指腹被划出了血,他也浑然不觉。 等到他收拾完,转身离开房间,门外的保镖就很快撤了。 房门也为她打开。 从那一天开始,她和殷霆的恋爱关系,正式公开。 严漠九再也没有阻止过,她和殷霆出门约会。 回忆的碎片,总是会精准报复在任性的人心尖上——孟明萱心脏传来撕扯般的痛楚,痛到不像话。 眼泪,很快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望着严漠九冷硬的侧脸,紧抿的薄唇,控制不住地呜咽出声。 对不起,哥哥……真的对不起…… 她那时完全被殷霆的温柔蒙蔽了双眼,殷霆处处哄着她,无论她要做什么,他都陪着她,令她前所未有的感到放松。 而约莫是叛逆期到了,严漠九越是限制她、管制她,她就越想跟殷霆在一起。 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她从来没想过,她的任性会让严漠九消失在她的生命里。 她以为……她只是正常地谈了一次恋爱,严漠九早晚会知道殷霆的好。 就像父母不同意儿女的婚事,可儿女如果认定了那个人,父母最终也会无可奈何地同意一样…… 严漠九听着孟明萱越来越抑制不住的哭泣,背脊僵硬得不像话。 好一会儿之后,他才忍耐地闭了闭眼,坐回床沿,将孟明萱一把抱进怀里。 “哥哥没怪明萱,别哭了。” “那我、我要、要吃荷包蛋……” 如果他真的不怪她,就会给她再做荷包蛋吃了。 孟明萱偏执地想着。 “不行!”严漠九抚摸她散落在背后的长发,意识到她身躯一僵,哭声又有变大的迹象,便缓和了语气哄道:“换别的早餐,你知道的,哥哥不止会做荷包蛋。” 为了她,他早就练出一手好厨艺。 她也有很久没吃过他做的饭了。 孟明萱其实还是想吃荷包蛋,但她不会再强迫严漠九做他不喜欢的事情了。 于是她抹了抹眼泪,抬起头来望着他:“九哥,我们重新做一个约定,好不好?我们把荷包蛋,改成小馒头,好不好?” “不必。” 一个已经违背的约定,没有必要再延续下去。 “这次是真的!我可以用我爸爸妈妈和我姐姐的名义起誓!”孟明萱急急地说道。 严漠九瞳孔狠狠一震! 孟明萱的父母,姐姐,是严漠九和孟明萱之间的绝对禁忌。 每年忌日当天,严漠九和孟明萱都是在沉默中度过的。 平时也绝对不会提起他们。 可想而知,搬他们出来表明决心的孟明萱有多认真,甚至是急切。 “九哥,你相信我,这次一定作数的,要是我再不遵守约定,就……” “好了。”严漠九并不想孟明萱真的发誓,他用手指堵住她的红唇,微微一笑:“小馒头不好吃,也不好听,改成心形草莓小蛋糕吧。” 当初哄骗她跟他建立一个‘荷包蛋’的约定,也不过是因为他的那点心思。 他是想着,若真有一天,他控制不住对她做了什么逾矩的事,但愿荷包蛋的约定,能够救他一命。 让她,不至于判他死刑。 只是他没有想到,荷包蛋约定,是因为一个外面的男人而打破的。 “好!”孟明萱一颗心瞬间落地。 九哥答应续约就好。 而她让他失望的那些瞬间,她会穷尽一生,一点一点地弥补回来。 “早上就吃两个水煮蛋,一杯牛奶,中午哥哥带你去吃好的,行不行?”严漠九一边用指腹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一边征求她的意见。 “当然行,吃……九哥给我做什么我就吃什么。”孟明萱差点说‘吃屎都行’,好在她及时止住了。 “那好,乖乖回房间去洗漱、换衣服。”严漠九黑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摸摸她脑袋,“记得小心些,伤口不要沾水。” “嗯嗯!” 孟明萱乖乖点头,明媚大眼有些眼巴巴地望着男人进入浴室的背影。 等男人的背影消失在她视野中,她才一下子缩回被子里,快乐地在床上滚来滚去。 她回来了! 她重生了! 她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的真的回到了过去! 回到了彻底伤害九哥、彻底失去九哥之前! 她好开心。 她太感激老天爷了! 磨磨蹭蹭地在床上快乐了好一会儿,孟明萱才恋恋不舍地从严漠九的被子里钻了出来。 回她自己房间洗漱。 …… 严漠九洗漱完出来,换了衣服就下楼去厨房给孟明萱做早餐。 定好水煮蛋的闹钟,温好牛奶,才开始查看被冷落了一晚的消息。 有好几个未接来电。 严漠九看了两眼,修长手指轻点屏幕,给封亦霖回了过去。 五秒后,电话接通。 “九哥,殷霆昨晚组了临大校园聚会,因为咱们小公主没出现,殷霆空腹喝白酒喝到胃出血进了医院抢救,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封亦霖得到消息就马上给严漠九发了消息。 但严漠九没回,他只好又连续打电话。 依旧没回。 他和唐钧这会儿都在医院,而聂子炀已经开车前往九哥别墅去找九哥了。 他们唯恐殷霆出了事,孟明萱又要迁怒到九哥头上。 严漠九还没回答,别墅大门外的门铃就响了起来。 他抬起墨黑浓郁的冷眸,往外走去。 打开门,一身冷气嗖嗖的聂子炀站在门口。 “我让子炀去说,先挂了。” 严漠九视线淡淡扫了聂子炀一眼,挂掉电话。 然后,转身回厨房。 他先把明萱的早餐做好。 “九哥!殷霆故意喝酒喝到胃出血进医院,他这是苦肉计!他又要挑拨九哥和明萱妹妹的关系!”聂子炀紧随其后,怒不可遏地说着殷霆的挑拨离间。 “嗯。” 严漠九看着水开了,将锅盖稍稍倾斜,免得沸水溢出锅外。 聂子炀真是服了——什么时候了还煮鸡蛋? 而且,威名赫赫的临城九爷,做这种家庭煮夫才做的事儿,真的不要太违和了好吗? 说出去,都没人信。 “九哥,明萱妹妹怎么样了?”聂子炀深吸一口气,压下情绪,低声问道。 严漠九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一顿,薄唇轻轻勾出浅淡弧度:“她很乖。” 乖到不真实。 像做梦似的。 而且……很依恋他。 如果不是怕吓到她,他其实很想找个人此刻将他狠揍一顿。 让疼痛和鲜血来证明,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聂子炀看着严漠九唇角那抹弧度,瞪大了眼。 九、九哥是笑了吗? 这两年多以来,九哥从来没笑过一次。 气压一天比一天低。 烟也抽得一天比一天多。 酒就是更是不谈了。 有时候他都害怕,九哥会把自己给活活逼疯。 聂子炀失神之际,严漠九定的闹钟响了。 他抬手,关掉燃气。 将水煮蛋从沸水中捞了出来,放入早就备好的冷水碗里。 “等她吃完早餐,你跟她说。” 严漠九想起殷霆,眉眼冷沉下去。 嗓音,更是透了一股凉意。 “说,殷霆的事。” 严漠九端了碗,拿了牛奶,转身走了出去。 “我?”聂子炀指着自己的鼻子,他看起来难道像是什么大怨种吗? 就明萱妹妹那小白眼儿狼,指不定拿碗砸他脑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