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生的课排得很满,叶缱还是挤出时间来听这德国老教授的课。 她在学校的公众号发出的通知上看到这位长得实在像她的继父,一个用德语讲神话故事哄她入睡的老头儿,一个和老教授一样有着花白的头发,还有长长胡子的老头儿。 她小时候还想,喝汤的时候好恶心,然后拒绝他的亲吻。老头儿并不介意,依然把她举高高,把她放在比他自己的孩子还重要的位置。 那时候,她并不理解这种重组家庭复杂人际关系中难能可贵的真情,觉得那是理所应当,也是到十一岁发生那件事迫使她回国和亲生父亲一起生活后,才顿悟继父每封邮件最后那惯例的一行“我很想你”背后的情绪。 她也很想他。 “叶缱!” 听到自己的名字,叶缱反射性从椅子上弹起来,看向门口。 她的带教老师石磊伸进一只胳膊扯了墙上挂着的白大褂套上,接着语速很快地说,“我去趟急诊,等11床那个新来的病人吃完饭,你就去问病史。” 叶缱点点头。 石磊消失在门口,没一秒又探出头,问,“你吃了吧?” 叶缱又点点头。 这个带教老师真的很不错,爽朗利落,人也比较随和,叶缱来这几天,还没有挨过骂。 但这完全不能减轻她的焦虑。 石磊是主治医师,门诊多,病人多,每天都有新入院的、有要出院的、有要进行手术的、有术后要拆线换药的,光是病历夹子就一大摞。 叶缱被外科的快节奏裹挟,甚至没有太饥饿的感觉,中午只冲了一袋蛋白粉。 她喝了最后一口蛋白粉,回了徐薇一个“好”,约定晚上具体再聊,就放下手机往病房去。 刚进病房,就见那位三十来岁的男患者拿着他自己床头的酒精消毒液。 叶缱有些疑惑,整个儿拿起来是能更好摁出来吗?已有经验让她能少说话就少说,只提醒道,“用完记得放回去啊。” 她走到隔壁床的床头打算用那里的一瓶,摁了几次,摁不出。 叶缱低头看了看,果真空了。忽然的不安感在心里涌动,她不觉就看向了那个病人。 那人紧了紧手里握着的瓶子,神情紧张。 第一反应,叶缱几乎断定这位已经把她身前的一瓶喝了,正打算喝他自己手里的那一瓶。 喝手消!这酒精成瘾有些离谱。 那人知道已经被医生看穿,护住手里的瓶子,抱在怀里,叶缱则把病历夹子扔下伸手就去抢。 两人撕扯间,男人的力气占绝对上风,那人一把将叶缱推到了墙角,她的头撞到了墙上,“咚”的一声,接着有些天旋地转。 护士们听到病房有动静,赶了过来。几个人拉住了那位患者,抢过了他手里的瓶子。 护士易晴天见叶缱还靠着墙,走过去扶了她一把,“没事吧?撞到头了?” 叶缱手撑住墙壁,晃了晃头,又闭了眼。 “叶缱?”易晴天摇摇她。 她缓了口气,“我没事姐姐。” 对方低声跟她说,“别硬来,有事就跑啊!” 这姐姐是个真性情,叶缱来科室第二天去看望奶茶店门口捡的那个病号老袁的时候,刚巧碰到她,才知道她是老袁的管床护士。 她望向老袁的眼神里都是刀子,跟叶缱一起离开病房的时候,还发狠地说,“真想拿胸管抽他,现在的病人都疯疯癫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