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过脑袋从卫南熏的碟子里夹走了一块桂花糯米藕。 “我还以为只有我们营里会这样呢,东西都要抢着别人碗里的才更好吃,原来舅父也有这等喜好。” 卫南熏来不及护住自己的藕,也没办法解释自己杏仁过敏,只能用笑来掩饰那点窘迫。 惹得长公主一声爆笑,给满星河一连夹了好几块藕。 “吃吧,我怎么生出你这个傻小子来。” 满星河皱了皱鼻子:“阿娘,你怎么又说我了,阿熏都还在呢,你给我留点面子!” “好好好,赶紧吃吧。” 有了满星河的打岔,气氛重新变得松快起来,但卫南熏仍是不自在得很,除了满星河与她搭话,她都是埋头吃东西,声音动作都尽量降低到最小。 只听她们聊天,做个合格称职的陪客。 一顿饭吃得还算融洽,长公主府建在宫外,都这个时辰了,母子两人也不出宫了,自然也是要在宫内留宿的。 他们住在偏殿,卫南熏则被安排在中午休息过的那间厢房里。 用过晚膳,姜太后要继续去诵经,裴寂要回御书房,长公主原本想找卫南熏再说说话,可不巧,有个将士打扮的人候在殿外。 长公主看到他,脸色瞬间就凝重了许多,带着那人与满星河去了偏殿。 瞬间就只剩下卫南熏一个了,灵溪跟着去了后边。她又没能带织夏进来,这会伺候她的便是太后身边的一个大宫女。 “姑娘,这会时辰还早,您要不要去园子里消消食逛一逛。” 若此刻是在家,现在确实还早,不到她休息的时候,她定然要拉着织夏在院子里走走晃晃。 陪小虎玩玩球或是给它梳梳毛发,可现在是在宫里。 她本就拘谨忌惮,更别说是自作主张游园了。 便摇了摇头:“多谢姐姐,我还是回屋去……”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感觉手腕一紧,有只发烫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腕,牵着她往前走。 卫南熏诧异地仰头,只看见男人刀削般的下颌线,高挺的鼻梁以及抿紧的薄唇。 他,他什么时候出来的,她竟半点声音都没听见。 最重要的是,旁边还有那么多人在呢,他怎么能做到这般旁若无人的。 “有,有人……” 她不安地四下看去,却见那些宫女太监,个个都低着脑袋,眼观鼻鼻观心,没一个人敢朝他们看的。 她才放心了点,但仍是不解:“王、王爷……您要带臣女去哪……” 可裴寂却没回答她,只牵着她往前走。 他身量颀长腿更是长,走得又快,一脚踏出去她得好几步才能跟上。 不过走出几步远,她就有些喘了,小跑着都只能勉强跟着,到后面就被他拖着走了。 眼见越走越偏,四周漆黑,唯有檐下的气死风灯照亮小小一片的亮光,她的心里也越发不安。 一来是真的跟不上他,二来也是心中没底。 她终是忍不住站定,用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手掌,一点点把自己的手挣脱开来。 她原以为会挣不开的,没想到很容易就获得了自由,他似乎并未用力。 今日是十六,月色正好,投下莹白的光亮,笼在他的身上像是给他添了层柔和的光,让他看着更加遥不可及。 裴寂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气喘吁吁的,是真的走不动了。 竟漏出了声轻笑来:“没长嘴?” 卫南熏才发觉,他没有在生气,又或是说,这会没在生气。 许是周围没有人,又许是夜色壮胆,让她找回了些许当初两人在平镇的感觉来。 似抱怨似嗔怪地道:“那也不能走那么快吧,又不是人人都有你这么长的腿。” 又是惹来一声轻笑,不是嘲笑而是很轻松畅快的笑。 她都能想象到他笑起来的样子,有多俊秀多好看,可很快就又意识到,她与他不能那么亲近的。 便扭过头去,不自在道:“王爷,您到底要带臣女去哪?” “满星河带你走时,你也关心这个?” 卫南熏蓦地一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下午满星河牵着她走的时候。 他居然看见了。 而且,这酸不溜秋的语气是怎么回事,难道他是在吃醋么? 所以故意也牵她这只手,还生气了…… 但他是裴寂啊,是摄政王啊,他不是普通人,他也会吃醋么。 卫南熏还在发怔,就听见一声低低的叹息:“我本想循序渐进不要吓到你,可还是被那臭小子激到了。” “阿越,我是个男人,并不是圣人。看到心仪的女子与别的男人亲近,即便那是我的亲外甥。” “我也会吃味,会不悦。” “阿越,别抗拒我。” 第83章心软 夜色是最好的遮蔽物,掩盖了卫南熏的惊愕与泛红的双颊。 这并不是她头次听到有人对她表露心迹,前有裴聿衍让她相信他,后有文竹西等人不着调的追求,甚至也有裴寂自己的那句喜欢。 可从来没人如此坦然说出他吃醋了,她是他的心仪之人这样的话,让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仿佛陡然间,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炙热,夜风舔舐在她脸颊,也半点都消退不了这热度。 周围寂静无声,静得她能听见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跳声,以及他同样有力的心跳声。 她快要溺死在他极尽霸道的温柔里。 他说他只是个男人,不是圣人,是说她高看了他,把他过度神化了么。 但两人之间的差距就摆在那,他是皓月,她只是月光下的一株小花罢了。 卫南熏不敢说话,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太重,生怕丝毫响动,就会破坏了此刻的静谧与美好。 即便只是黄粱一梦,她也想要记住这个感觉。 直到那滚烫的手轻抚上她的脸颊,卫南熏迷离的眼神,才一点点聚焦。 她想躲开,就听见他的嗓音被风吹入耳中:“我不是在逼你。” “我若真的想对你做什么,又何须忍到现在。” 卫南熏想到两人过往的种种,不得不承认,他有一万种方法得到她,不管是第一次相见还是后面她喝醉了。 全都是她主动的,便是他顺势做出什么行为,她也没有任何立场去怪他。 送到嘴的美味还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换了裴聿衍或是其他人,或许都会忍不住。 但他没有。 他留她清白,给她体面,甚至不忘交代身边人,同样对待她。 在两人还没相识之时,他尚且可以对她做到尊重,更何况是如今相知相许。 他是这世上除了至亲之外,最为尊重她的人。 她鸦羽般的长睫轻轻颤了颤,最终没有躲开他的手。 他修长的手指,从她眼睫轻轻划过,他的动作极轻,轻得就像是一阵风,从鼻梁一路到了唇上。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 卫南熏想说话,她下意识想否定,他没办法懂得,没人会懂她的心情。 不管换了谁,能有这等攀高枝的机会,都不会拒绝的,甚至会觉得她不识好歹,但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但他的手指压在她的唇上,并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看上去温和,内里却依旧强势。 “是我不好?” 卫南熏飞快地摇了摇头,他是个极好的人。 “那是我年长你太多了?” 两人实际也就差个八九岁,放眼望去哪个当朝大官宅子里没个小好几轮的娇妻美妾,比之差距,他们两这并不算特别大。 况且她是重生过的,反而是她占了便宜。 她又诚实地摇了摇头。 他并没有任何不好的地方,反而是她配不上他。 虽说她这辈子还是完璧,但她的心灵早已是千疮百孔,如何去接受一个完整的他。 她没办法直视他的眼,只想赶紧逃离这里。 裴寂顿了顿,过了不知多久,哑然又问道:“你只是不愿意接受裴寂,而不是我,对不对。” 这句话非常的绕口,但卫南熏竟神奇的懂了,她低着的脑袋猛地抬起,双眼从未如此明亮过。 她以为不会有人懂她的,可他懂。 “你喜欢我,却不想进宫,对不对。” 卫南熏的心一点点提起,提到了嗓子眼,她的唇瓣动了动,喉咙更是滚了好几番,想说什么却像有什么哽在喉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她若说不是,便是违心的,裴寂都能如此坦露自我,她做不到骗他骗己。 但若说是,又好像显得她很做作,很忸怩,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的眼眶有些酸,两世来,没人懂她的,她也没奢望过有人懂她。 偏偏他懂了。 卫南熏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她不想承认更不愿意像之前那样搪塞他。 许久后,久到裴寂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她摇了摇头,有些无力地道:“王爷,您富有四海,坐拥天下,您与我是不同的。” “而我……我输不起了。” 他喜欢她,就像是月光偶然地照在了那株探出裂缝的小花,但月光就是月光,如何能永远都只照着她呢。 她已经输过一次了,不止赔上了自己的性命,连带至亲全都赔进去了,输得倾家荡产。 她不想再这么自私了。 卫南熏的眼前已经模糊了,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不单单是畏惧,是她知道自己在拒绝什么。 她或许拒绝了这世上,唯一懂她,也唯一那么喜欢她的人。 裴寂起先是烦闷的,他已经将姿态放得那么低了,他从来没有如此掏心掏肺得对一个人过。 可她仍是不信他,她的胆怯和害怕,让他觉得自己很可笑。 或许他就不该心软,不该什么循序渐进,按照他以前的性子,直接将人抢回去就够了。 但他听到了她带着哭腔的声音。 她在强装镇定,她也是舍不得他的。 裴寂实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