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顺着下人的视线望去,看见一个崭新的墓碑。 上书——吾妻霜娘之墓。 墓碑被盖上了红盖头,碑前摆着一只香烛。 正巧香烛燃尽,年长的下人颤颤巍巍朝顾易玄跪下:「世子,吉时已到。」 吉时? 我呆在当场。 顾易玄仿佛着了魔,不再执着于掀开我的帷帽。 他在墓碑前站定,示意老者继续。 老者唱和:「一拜天地!」 他郑重其事地鞠躬。 「二拜高堂!」 老者的嗓音已经抖得不成样子。 「夫妻对拜!」 一个活人身着喜服和墓碑对拜,诡异至极。 有丫鬟腿软地站不住脚,脚下一滑,摔了托盘。 酒杯落在地上,里头的喜酒撒了一地。 顾易玄眸色一暗:「杀了」。 瞬间,侍女血溅当场。 老者跪了下去。 「礼……成,送、送入洞房。」 顾易玄亲自斟了两杯酒,一杯一饮而尽,另一杯则被他洒在碑前。 他看着墓碑的目光缱绻,令我汗毛直竖。 太荒谬了…… 顾易玄,他疯了吧。 他居然,和我的墓碑拜天地?! 我呼吸急促,觉得喉头翻涌,下一秒就要吐出来。 恐怕在场的都觉得顾易玄是个疯子,只有他投入其中。 我心里直犯恶心,低声催促陆立身快走。 这次,顾易玄没有拦我们,全心全意都在墓碑上。 上马前,我看见他拿出脱籍文书,语气温柔似水: 「霜娘,这是脱籍文书,此后你再也不是花楼的乐伎,没人能够欺辱你。」 「你是我顾易玄的正妻……」 回到府上,我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麻木地看着大夫为我包扎针灸。 陆立身沉默许久,同我道歉。 「我不该放开缰绳的,抱歉,明知你是第一次骑马,还这么疏忽,险些害你丧命。」 他语气真诚,还真是叫我羞愧难当。 本来是我诓骗了他,骗了他的马想逃之夭夭。 这下我也不敢说实话了,怕寒了他的心。 「不怪你,是我自负,以为自己能够驭马了,才让你把缰绳给我。」 「你不必自责,若不是你,今日恐怕我就死了。」 我两面面相觑,都知道我说的不仅是马,还有顾易玄。 被顾易玄带走,和死了有什么分别。 屋里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经过这一遭,我不再想着出门。 顾易玄就像个紧跟不舍的幽魂,仿佛我去哪儿,都摆脱不了他。 现在留在陆府,反倒令我安心。 我本以为离开花楼就是跨过了最大的难关,以后随便寻个机会离开京城,换个新身份,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可我没想到,在我死后,顾易玄却表现出极其偏执的深情。 他在墓前与死人成亲的消息传遍了京城,人人都说他爱惨了花楼的霜娘,甚至为一个死人求来脱籍文书,可惜霜娘福薄走得早,不然就是世子府正妻。 一夜之间全然忘了我曾在世子府门前跪了一宿。 有人好奇霜娘到底有何魅力,能让顾世子如此着迷,于是京城流传出我的画像。 就连小绵都曾拿着画像对我说:「夫人,你与这幅画的霜娘真是像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