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被送进山中的妹妹,在这天地间,还能寻一自在,寻一真心记挂她的师父。 可他是裴府嫡长孙,他便是死,也只能体面的死在裴府。 男人如松挺拔的身子一点点僵住,冷冽又隽秀的眉眼低垂着,眸光倔强,眼尾却染上薄红。 “陆宝珍,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和你仇人的儿子说话。” 好似凶狠的语气落下,裴景之咬了咬牙,压下那股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涩意。 可说话间,男人却又紧紧回握住她的手,将她一点点拉到身侧,困住了她所有能离开的路。 他的心其实一直都在发颤。 他怕极了陆宝珍的冷淡,怕极了会有恨出现在她那双漂亮的黑眸里。 头一次生了惧意,他索性便狠了起来,试图遮住他所有的真实神色。 “不过就算你知道也无妨,我说过不会放,即便你我会成为一对怨偶,你也只能待在我身侧,同我日日纠缠!但我可以应你,欠你的,我会还。” 他语气有些急,可陆宝珍却在他发了狠的话里听出了害怕。 或许在旁人眼里,她应该要连着眼前的男人一起远离。 可欠她的不是裴景之。 她没办法忘记裴景之对她的好,更没办法推开他,将他曾有过的救命之恩全部抹去。 她也不得不承认,在知晓他体内的毒是高氏的手笔之后,她很愤怒,愤怒到好像自己也受到了伤害。 她大抵,是真喜欢上了他。 在她感受到裴景之一次又一次的在意之后,她对他,确实生了不同。 所以她不会逃避。 “我讨厌高氏,我也不可能和她共处。” 陆宝珍抬眸看他,一字一句道:“此事我会告诉我父亲,至于我和你——” “我会重查当年之事,你和我不会有变。” 话被打断,裴景之声音透着急切。 陆宝珍其实并没有想要说决绝的话,她既知晓了他藏在心底的秘密,自然也会坦荡面对自己的心意。 可听出他的意思,她停了停,有些不确定,“她是你的母亲。” “是我母亲,所以那日,我还了她半条命。” 裴景之艰难开口:“加上幼时她拿走的那半条,如今,我倒也不再欠她,只是,你到底还是因我受过伤,是我欠你。” “那日......是失约那日?” 陆宝珍蹙眉,垂在一侧的手一点点攥紧。 她不敢相信,这世上竟然会有这么狠毒的母亲,一次两次,真要置他于死地。 “所以你这次的毒,又是因为她?” 裴景之不知如何回应,只是轻轻将她抱住,脑袋一点点落到她的颈窝,好似只有闻到她的味道,才能消掉他压下的满身疲惫。 “宝珍,对不起。” “可她为什么会......” 有些犹豫,但最后,陆宝珍还是没有再问出口。 高氏适才的模样是痛苦的,但痛苦不能成为伤害别人的理由。 只是陆宝珍没打算再问,裴景之却主动开了口,声音缓缓落入她耳中。 “因为她恨我父亲,恨他阻了她与别人私奔的路,恨他将他们拆散,她觉得是我父亲害了她的心上人,让她心上人惨死,也觉得是他打压陷害了那人身后的白家,使得白家上百口人背上罪名,再无翻身之日。” “白家?” “是,她恨我父亲不择手段,后又用高家和白家逼得她出嫁,毁了她原本的人生。” “可这些,同你有什么关系?” “是啊,这些同我又有什么关系。” 裴景之轻笑,呼吸落向陆宝珍的脖颈。 即便早已没了感觉,但说起来,终归还是有些怨。 “大抵是我父亲以为能靠孩子捂热她,便算计了她,可殊不知,她恨他入骨,她想要我父亲亲眼瞧着,她有多厌恶他,厌恶到可以亲手杀死他们的孩子。” “......疯子。” 陆宝珍的心猛然一缩,传来细密的疼痛。 她抬起手,缓缓回抱住了他。 眼前的人大抵还没有说完。 他的父亲该是也没有多看重他,不然,不会在瞧见他幼时受了那么多痛苦后,还想着要捂热高氏的心。 所以疯子,不是只有高氏一个。 第144章 陆家能回给他什么 书房里很安静。 陆宝珍任由裴景之抱着,也任由那呼吸落向她的脖子。 没有欲,此刻坦诚过后的裴景之,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放到了她的眼前。 许久,那呼吸渐渐平稳。 “可是,我总觉这里头还有些奇怪。” “怎么?” 陆宝珍从心疼中回神,感受到面前的人直起身子,她抬眸对上他的视线。 “你母亲既然有这么多恨,为何还会有后来的裴大姑娘,还有,她为何不直接对你父亲动手,要靠伤害你来消气?我若是她,这般绝望,我宁愿选择同归——” 嘴被人堵住,裴景之黑眸闪过一瞬冷肃。 陆宝珍顿时不敢再胡说。 “我的意思,她的恨,好像和其他人的不一样。” “她后头还有高家,瞧见过白家的覆灭,她不敢。” “还是说不通的,她若不敢,当初就不会对你下手,而且这么多年,再大的恨也该平了,可她却好像从未放下,还有,她为何会有北面来的毒?” “她背后自然是有人。” 听明白陆宝珍的意思,裴景之未有隐瞒。 只是说起自己母亲的狠,他到底有几分低沉,“毒药,便是出自那人的手。” “那你查到那人的消息了吗?” “一间药铺的东家,原是云游之人,后在京城落了脚。” “怕不只是买卖那般简单,当初我的脑袋也不是在裴府撞的,她这么有本事,能在外头就对我动手吗?白家我没听过,但是高家,那时候不可能敢来欺负我陆家,但若不是高家,她当时不过嫁人几载,便能有这么厉害的人帮她,而且还愿意卖那样难寻的毒药给她?” “是有蹊跷,所以,我也还在等一个契机。” 裴景之自然想过此事。 只是那人在京城未同任何人有过往来,怎么查,都是干干净净。 “我要是能想起来就好了。” 陆宝珍皱眉道:“这样就能知道我听见了什么。” - 高氏没想到她以为能用来威胁裴景之的秘密,就这么被陆宝珍猜了出来。 她看着落在地上的白绫,眸光幽幽,一时有些分不清,她到底是真觉得疲惫,还是只为了让大房不得安宁,让快要回京的裴越明退让。 李嬷嬷在旁抹着眼泪,替她脖子上的勒痕上药。 没多久,外头有人进来,“夫人,药铺来人了,今日来的是那位东家。” 高氏回神,不知想到了什么,眸中微闪。 “我这就过去。” “夫人,您的伤......不如让老奴替您跑一趟,左右也不过是件花钱的买卖。” “不必,他这次回京后久未出面,我正好有些事,想要问问。” 李嬷嬷皱眉,不知为何碰到这东家过来,眼前的夫人总是比对常人要上心,但她却也不敢多言,好歹是能见到真金白银的买卖,不算不合规矩。 “还有。” 高氏起身,一步步踩在那白绫上,看向外头的丫鬟。 “让人备件薄礼,送去老夫人院里给陆宝珍,说我身子不适,许是吓到了陆三姑娘,但好在有景之在她身侧护着,这才没有太过失礼,” “是,奴婢这就去。” 见丫鬟退下,欣嬷嬷收好手中的药瓶,不解开口。 “夫人您这是?” “我这位婆母精得很,不可能会让她的嫡长孙和一个没落世家的姑娘亲近,点一点,她今日就没空来管我这的事。” “可老夫人对陆家一向上心,怕是不会生出不满。” “呵,上心又如何。” 高氏看向面前的李嬷嬷,淡淡道:“在她眼里,没有什么人能和裴家比,陆宝珍可以嫁给裴府任何一位少爷,但唯独我那儿子,最难嫁。” - 没人再去问高氏的消息。 凌霄苑里,陆宝珍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桌上茶盏,思绪却在一直在沉浮。 高氏的事让她心惊,但除此之外,这几日京城也没有太安静。 不过短短几日光景,贺家便已经有了摇摇欲坠之相,快到连她大伯父都不敢轻易出手,唯恐入了旁人的算计。 陆宝珍一下便想到了裴景之身上。 这是她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面前这个男人的强大和心计。 他大抵早就有了铲除贺家之意,即便他两年未回京,一出手,也依旧能引得朝中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