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推开顾景琛的手,从床上坐起来。 “我要回大牢。” “你!”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你以为你还走得了?”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他绷紧的下颌。 “你舅舅去面圣,被黄尚书拦了回来。”他冷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刺骨的寒意,“不但没见着圣上,还被贬去了江北盐场,这辈子都别想回京了。” 我浑身一僵,ℨℌ指尖发凉。 “你以为你真能退婚?”他起身点亮烛火,火苗在他手中微微颤抖,“没有圣上的旨意,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顾家。” 烛光摇曳,映出他眼中暗沉的光。 他一步步走近,逼得我不自觉往后退。 “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安安分分嫁给我,要么回大牢继续呆着,选一个!” 我毫不犹豫:“回大牢。” “砰”的一声巨响,茶盏碎片四溅。 他一拳砸在桌子上,指关节瞬间渗出血丝。 “苏眠!”他咬牙切齿,胸口起伏如波,“你宁可不要命,也不肯嫁我?”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是。” 他呼吸粗重,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忽然,他松开拳头,深吸一口气。 “你知不知道我进牢房时,你已经晕过去了?”他声音忽然放缓,像是压抑着什么,“你浑身发抖,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 我依旧不语。 “还记得你刚来顾家时吗?”他伸手想摸我的脸,掌心带着血迹,被我避开,“你怕一个人待着,总要我陪在身边。” 记忆翻涌而来。 那时的夜里,他总是握着我的手,在我耳边轻声说话。 我虽看不见,却能感觉到他眼中的温柔。 “你总是拉着我的袖子不放,”他声音更轻,带着一丝笑意,“我就只能抱着你,等你睡着了才敢走。” 我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月光下,那道旧疤格外刺眼。 “当时救我的时候,你倒是挺勇敢。”他目光落在那道疤上,“现在怎么连嫁我都这么怕?” “别装出这副样子。”我抬起手臂,挡住他的视线,“只会让我恶心。” 他的手僵在半空,眼中的温度瞬间消失。 他后退一步,脸上肌肉抽动。 “你非要这样?”他一字一顿,声音冷得像冰,“好,既然你这么倔,那就别怪我不念旧情。” “来人!”他高声唤道,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 两个婆子进来,头都低垂着。 “把她送到兰儿院子里去。”他大步走到门口,扶着门框又回头,“既然你不愿做我的妻子,那就去给兰儿当个侍女。” 他嘴角微微上扬:“她伺候了你这些年,也是时候报答她了。” 婆子拉扯着我的胳膊往外走。 我挺直脊背,一言不发。 “不打算和我说句话?”他在身后冷冷问道。 我径直往前走。 “好好好,”他在身后冷笑一声,“我看你能倔到几时。” 声音隐没在一串冰冷的脚步声里。 被带到苏兰的院子时,我的手腕已经被婆子掐得青紫。 朱红门楣上的“喜”字在月色下透着刺目的光。 “哎呦,这不是我亲爱的姐姐吗?”苏兰倚在门框上,眉眼弯弯。 她已经换下大红喜服,穿着件月白色纱裙。 “姐姐来了,我可太高兴了。”她笑意盈盈地向我走来,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得意,“以后姐姐就在我这住下吧。” “姐姐这么多年照顾我,我都记在心里呢。”她绕到我身后,手指在我肩上轻轻点了点,“现在终于能回报你了。” 她忽然提高声音,唤道:“婆子们都听好了,这位可是我亲姐姐,以后好生伺候着。” 下人们低着头不敢作声。 “姐姐也别拘束,”她又转回我面前,手指挑起我的下巴,“就当是在自己家一样。” 说着,她掩口轻笑起来,“哦,瞧我这记性,这里可不就是姐姐的家吗?” 我冷冷地看着她。 “来,先把地上擦了吧。”她忽然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阴毒,“我瞧着脏。” 我看了一眼地上崭新的织金地毯。 “姐姐这是不愿意?”她慢悠悠地踱回来,声音放得更轻,“别忘了,你现在可是个抗旨的罪人。” 见我依旧不动,她忽然扬手就是一个耳光。 “跪下!”她尖声喝道,“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 我的脸火辣辣地疼。 “我告诉你,”她抓住我的头发,凑到我耳边,“别以为琛哥还会心疼你,他早就厌透你了。” 她松开手,转身时裙摆扫过我的脸:“要是让圣上知道你抗旨,你项上人头怕是都保不住,识相的,就老实点。” 我垂眸不语。 月光从窗棂映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斜影。 我低头看着那道痕迹,就像当初在大牢里看到的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