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角的灯笼轻轻摇晃,那昏黄的光晕在地上晃出不规则的光影。 片刻后,小北出来了。 顾明月连忙迎上去:“怎么样,同意吗?” “大人同意了。”小北如实道。 小北方才听闻她说又惹了大人生气,他本以为大人不会同意,甚至自己也可能会被牵连。 一进入房内,小北就已经后悔答应顾明月了。 不过他并非不守信之人,还是硬着头皮问道:“大人,明月姑娘方才托小的帮忙问话,大人能否同意燕儿搬来与她同住,她说那间屋子只有她一个人,空着也是空着。” 贺霭闻言并不回答可或不可。 沉默一瞬后问道:“她为何不自己来问?” 小北迟疑道:“她说……她白日里差事没办好,她担心她自己来问,又惹大人您生气。” 小北说完偷瞧了大人一眼。 贺霭冷哼了一声道:“燕儿若是愿意搬过来,便过来吧。” —————— 翌日府衙内,周知府正悠闲地品茶。 “不好了,不好了。” 一个小吏慌张闯入知府署房。 周知府怒斥:“成何体统!何事如此惊慌!” “锦,锦衣卫,外面有锦衣卫。”小吏神色惊恐说道。 周知府闻言吓得脸色惨白,差点从椅子上跌落下来。 锦衣卫声名狼藉,让所有官员与平民皆闻风丧胆。 此时,李同知也急急赶了过来。 “不会是冲我们来的吧?”周知府慌张问道。 话音刚落,就见一群人鱼贯入内分开站立两旁。 周知府与李同知面面相觑。 锦衣卫谢指挥使从门外缓缓步入,一身张扬的锦绣飞鱼服,腰挂一把森寒的绣春刀,下巴微抬,垂眸睨了一眼面前惊恐的两人。将锦衣卫的高傲冷漠展现的淋漓尽致。 随即冷声吩咐道:“都给我抓起来。” 周知府与李同知二人闻言皆大惊失色。 两旁严阵以待的锦衣卫立刻将二人踢倒在地,用绳索绑了起来。 周知府脑子一片混沌,吓得浑身发抖。 李同知惊恐喊道:“抓错了,冤枉啊,冤枉啊。”却被擒拿他的锦衣卫狠狠踢了一脚,重重摔倒在地。 锦衣卫抓了人后,又雷厉风行地赶往下一个地点。 按察使司,锦衣卫破门而入。 “锦衣卫办案,闲杂人等速速闪开。” 这两日,锦衣卫疾风骤雨般抓捕了众多贪污官员,一长串的人排队关押监牢,武昌府上下大小官员皆人心惶惶。 …… 谢斌在回京前一日,来了趟承宣布政使司。 “此番差事进展如此顺利,贺大人功不可没。”谢斌说道。 贺霭平静道:“谢指挥使过奖,本官不过是尽自己的职责而已。” 谢斌正色道:“陛下让我给贺大人带句话。” 贺霭闻言正欲跪拜,谢斌阻止道:“陛下让贺大人无需多礼,只需听着便好。” 贺霭恭谨地拱手行了一礼。 谢斌朗声宣道:“陛下口谕,贺爱卿忠心为国,赤心一片,朕心甚慰。爱卿之才,卓荦不凡,望贺爱卿继续勤勉,盼他日归京,再续君臣相知之谊。 ” 贺霭听完后行礼道:“臣谨遵圣谕,必不负陛下厚爱。” 谢斌笑道:“贺大人真是年轻有为,前途无量。” “我等明日将启程回京,贺大人上交的一应财物,也会一并带回交由陛下。” “我就先告辞了,盼早日与贺大人京城相见。” 翌日上午。 锦衣卫押送一众涉案官员回京受审,围观的百姓们将街道堵得水泄不通,壮观非凡。 百姓们拍手称快,纷纷赞叹朝廷此次的铁腕之举。 “竟有这么多狗官,终于遭到报应了。” “听说是新来的一个大人揭发的,难得的好官啊。” “哎,那个知府也在囚车里,我早就觉得他不是好人。” …… 锦衣卫指挥使谢斌见眼前浩浩荡荡的人群,颇为头疼。 一直到午时,众人才终于出了城门。 —————— 一月后。 初冬来临,霜华满地。 书房内炭火热气氤氲。 贺霭着一袭深色长袍,端坐于书案前,手里握着一本书翻阅着,目光却时不时瞥向一旁研墨的顾明月。 只见她微微垂首,几缕青丝从耳畔滑落,那葱白般的手指拿着墨锭徐徐转动着。 自上次发生了不愉快的事后,贺霭再未要求顾明月片刻不离地随侍身旁。 然顾明月依旧要伺候更衣、梳洗等差事。 此时,书房门口响起轻叩声,云书走了进来。 云书恭敬地向贺大人行了个礼,禀道:“大人,此次贪污案,三司会审的结果已出来了。” 贺霭头也不抬地吩咐道:“说。” 云书正了正神色,一板一眼说着:“户部侍郎薛献、湖广承宣布政使司左参政陈赞、武昌府知府周慎赐自尽,各州县涉案官员全部斩首示众。 共计处死大小官员十六名,被革职下狱的二十一人,五名赃犯之子被判流放之刑。 其中江夏县杨县令因揭发有功,获得宽大处理,将死刑改为流放三年。” 顾明月在一旁静静地听完,忍不住咂舌。 此时,贺霭抬眸看了她一眼,问道:“怎么?是有何想说的?” 顾明月:“并无。” 贺霭横了她一眼,淡淡道:“让你说你便说。” 顾明月接收到他瞪自己的那一眼,撇了撇嘴。低声道:“只是听闻这么多人被处以死刑,有些感慨罢了。” 接着,轻轻叹了一口气,继续道:“从古至今,贪官皆是“前赴后继”。如同韭菜一般,割了一茬,又长出新的一茬,似乎除不尽。” 贺霭闻言眉头轻蹙,冷声道:“那你是觉得,他们不该被判死刑?陛下判决有误?” 顾明月闻言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吓得差点当场跪下,立马澄清道:“不是,我没有!不可能!” 刚说的哪句话有这意思?好大一口黑锅安在自己身上,若是传出去半点风声,自己怕是要完蛋了。 贺霭侧首看她一眼,嘴角轻勾。 云书低着头立于一侧,肩膀微微颤抖。 顾明月见状,反应过来自己被捉弄了,随即冷哼一声,狠狠地瞪了一眼罪魁祸首。 没想到外表看起来清冷严肃的贺大人,竟是个促狭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