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汹涌而上,他慢慢张开手捂住脸,让咸涩的泪水尽数擦去。 程宁安,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回来好不好? 第十四章 程宁安葬礼那天,天气难得放晴。 一月过去,贺景煜却消瘦了许多,原本刚好的束带,即使将扣子扣到最后一颗也有些大了。 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原本苍白的脸色更没有血色。 程宁安的父母从南方赶到,眼眶的红还未消散。 见到灵牌,程母双腿一软,跪在地上,颤抖着抚摸灵牌上的字迹。“宁安……" 程父胸口剧烈起伏,刚扬起巴掌,便被一旁的禁卫按住。 贺景煜示意无碍,禁卫才将他放开。 “啪”的一声,程父脸上霎时多了个鲜红的五指印。 “下官不能以下犯上,只能惩罚自己!” “怪自己有眼无珠,识人不清,才同意将宁安送入宫!” “你这个杀人犯,还我的女儿!” 阵阵巴掌响起,刺得贺景煜阵阵窒息。 此刻的他不是大华的帝皇,只是一个痛失挚爱的男人。 贺景煜眼睫一颤,字字艰涩:“对不起。” 向来温柔的程母却在此时冲上来,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道歉有什么用,我要我的宁安回来!” 哭嚎声响彻紫禁城,贺景煜张了张嘴,除了苍白的“对不起。”什么都说不出来。半晌,程父才停下,失魂落魄跪下:“下官还有一事相求。” 贺景煜一怔,心中阵阵刺痛:“无论何事,朕都允了。” 程父的身子颤抖起来,哽咽道:“这里不是宁安的家,下官要带她回家。” 晴天霹雳般,贺景煜僵在了原地。 半晌,他才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程县令,宁安什么都没留给朕,朕不能连她的牌位都交出去。” 程父脑海中的弦在此刻断了。 他破天荒抬起头,吼声撕心裂肺。 “陛下还不明白吗?宁安把东西都搬走就是想离开你!” “这是她最后的愿望,我不能让她留在这!” 贺景煜双脚凝在原地,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他试图拉住程父,可他什么都听不进去,只顾着说:“天子一言,驷马难追。” 一番争执下来,谁也没说服谁。 程父起身,紧紧握着拳头。 “陛下,无论如何,我都会将宁安带回家。” 贺景煜怎么都没想到,翌日去皇陵之时,棺材已经被挖了,连供奉的牌位也一并被拿走。 细雨落在他的身上,仿若根根银针。 德公公上前要给他打伞,贺景煜的背部却一阵剧疼,冷汗爬上脊背。dr 缓了许久,他才在德公公的搀扶下回宫。 太医前来把脉,眉头蹙得越来越紧,看了眼贺景煜,才小心翼翼问:“陛下今日有没有比较重大的,伤心之事?” 沉默半瞬,贺景煜才说:“皇后……离开了朕。” 他还是没能把“死”字说出口。 可太医已经了然,深深叹了口气:“陛下这是心疾。” “心疾太过严重,会直接影响到身子。” “所幸下官之前见过,这便给陛下开些安神静心之药,只是这药千万要按时吃,不能擅自停下。” 直至夜深,贺景煜还是一阵恍惚。 心疾? 若是以前,他根本不会想到这种病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他揉了揉眉心,终究还是将面前的汤药吞下。 一开始,确实有效果。 疼到麻木的心开始愈合,没胃口吃下的饭也能好好吃下去。 就连面对无理取闹的太后,也能心平气和说几句话。 直到有一日,德公公问他:“陛下,神医已经到京城了,要请进宫吗?” 第十五章 贺景煜怔愣半瞬,才想起来自己何时请的神医。 随即,被汤药阻隔的,关于程宁安的记忆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可悲的是,在药物的作用下,他连心痛都感受不到。 他揉了揉眉心,终于开口:“不必。” “另外,朕让你查的那件事进展如何了?” 德公公一顿,很快回道:“只查到和温家有关,具体的证据还没找到。” 贺景煜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看着面前的贺景煜,德公公隐隐觉得,他身上有什么东西正在死去。 程宁安死的时候,贺景煜的眼眶红了好几天,人也肉眼可见地消瘦苍白下去,眸子里是凄楚的黑色河流。 可如今,那条河流也干了。 雕刻般的五官和以前没有分别,却唯独少了一分活气。 思及此,德公公下意识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大华的皇帝,难得一见的明君,怎会因为一个女子倒下? “陛下,这是您上次交待的几个皇家旁支的资料。” 贺景煜接过书卷,随意扫了几眼:“朕挑出来的这几个在六部安排个官职,让尚书多加关照。” 德公公应声退下,狠狠骂了自己一声。什么倒下?不近人情的皇帝还想着要帮扶旁系,比以前有人情味多了! 贺景煜的视线落在书案上的画卷,摩挲着画卷中的人脸,轻声喃喃:“宁安……” “等我抓住杀害你的凶手,决定好大华的下一任皇帝,我就下去陪你好不好?” “你再等等我。” 回到乾清宫,贺景煜便再没喝过药。 悲痛已经是程宁安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要是连这点都失去,他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当晚,悲怆再次席卷而来,如海啸一般打在贺景煜身上。 他闭着眼想要入睡,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脑海里反反复复只剩一个人影一 程宁安。 她笑着的样子,害羞的样子,哭的样子。 最后只剩一张苍白绝望的脸,鲜血不断从胸口溢出。 “不!” 贺景煜伸手想要阻止,猛然从回忆中抽离,恍如一条脱水的鱼,不管怎么挣扎喘气,肺却始终挤不进一点空气。 接下来的半个月,贺景煜度日如年。 就当他以为自己撑不下去的时候,德公公终于汇报。 “嫌疑人在地牢签字画押,交代出幕后主使就是温家了!” 话音刚落,御书房的门被打开。 温知意披头散发,看见贺景煜,哭到红肿的眸子终于有了一丝希望的光,抓着他的手臂哀求: “景煜,你帮帮我,我父母都是冤枉的,他们不可能贿赂太医害那个贱货!” 贺景煜睨着她,眸子比窗外的雪花还冷。 “证据确凿,你怎么好意思说他们是冤枉的!” 温知意的泪水凝在脸上,不可置信看向贺景煜:“贺景煜,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这么对温家!” “我肚子里还有你没出生的孩子啊!” 最后几个字,温知意的声音都破了音,神情也因悲愤扭曲。 贺景煜的眸子毫无波澜,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那是你的孩子,不是朕的。”说着,叫来禁卫就要拉她出去。 温知意彻底崩溃了,涕泗横流,拽着贺景煜不肯松手:“贺景煜,你怎么对得起我?” “你明明说过要娶我进宫!身为天子就能轻易反悔吗!肯定是你污蔑了我爸妈!” 倏然,一丝血腥味弥漫空中。 温知意小腹一阵绞痛,下意识垂头看去,腿根一片猩红。第十六章 “血!我的孩儿!” 温知意嘶声力竭尖叫着,拼命想要挣脱禁卫的桎梏,却没挣脱半分。 冷汗和泪水混在一起,将长发黏在脸上,格外狼狈。 贺景煜嫌恶皱眉,不耐转身。 温知意嘶哑崩溃的喊声响彻整个御书房:“贺景煜,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回应她的,只有贺景煜绝情的背影。 太医院。 温知意刚睁眼,身体的痛意还未消散,下意识去摸肚子。平的。 医生深深叹了口气:“孩子没能保住。” 惊恐爬上脊背,温知意的话语都变了调:“不!我的孩儿!我不想坐牢!” 事到如今,她已经不在乎什么 相关Tags:背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