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倾昏昏沉沉躺了几日,总算是醒了过来。只是脸色差的可怕,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血色。 她一睁眼就瞧见谢宣季杵在跟前,张了张嘴,半晌才憋出一句:“醒了啊,我扶你起来。” 苏云倾还没完全回过神来,就听谢宣季又道:“要不是你挡了那一刀,我怕是已经没命了。” 苏云倾一愣,心里咯噔一下——他以为她是为了救他才受的伤? “那刺客身手了得,要不是后来咱们人多,他早就跑了。”谢宣季眉头紧锁语气沉重,“大哥也被他们害死了。这仇我一定得报。” 苏云倾听得心惊肉跳。那刺客要杀的是谢宣季和大世子,最大的受益者可不就是刘棠雪吗? 她心里乱成一团,强撑着开口道:“我想回家歇歇,这儿我住不惯……成吗?” 她声音虚弱,脸色惨白,眼里也没了往日的光彩,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 她真想回去抱抱沈宜修,看看他,这么想着,苏云倾眼里突然涌出泪光。 她真的受够了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 “回家?这儿不就是你的家吗?”谢宣季脸色一沉,语气陡然冷了下来,“还是说,你想离开我?” 他忽然想起上次放河灯时,那盏灯上写的陌生名字,心里莫名一紧,一把抓住苏云倾的胳膊,力道大得让她皱了皱眉。 苏云倾看着他慌张的神情,一时有些恍惚。 三年前,他也问过她同样的话。 那时候,谢宣季为了刘棠雪,醉得昏天黑地,回府后就被六王爷动了家法。是她,为了证明自己爱他硬是扑上去替他挨了打。 那一顿打,打得她右腿骨折,整整躺了两个月。 但也正是那次,谢宣季不再酗酒,也不再对她冷眼相待。 那段时间,她没日没夜地守在他房里生怕他再做傻事。 她睡在床边的椅子上,谢宣季睡床。 谢宣季睡眠极差,冷了热了都会惊醒。 是苏云倾,日复一日地为他调温,夏天扇风,冬天添暖炉。 日子久了,谢宣季终于点了头,答应娶她,还在屋里给她添了张软榻。 有一日,他淋着雨回来,红着眼问她:“你会不会离开我?会不会不要我?” 那时候,她抱着浑身湿透的谢宣季,一遍遍安抚他:“我爱你,我不会离开你。” 那一夜,她说了无数遍,直到自己先病倒。 如今,她依旧这样回答:“我爱你,我不会离开你。” 谢宣季看着她疲惫的样子,心里那股莫名的疑虑被压了下去,硬邦邦道:“我送你回去。” 从前,谢宣季从不在意她住哪儿。 在他眼里,苏云倾不过是个甩不掉的狗皮膏药,算不上他的妻子。 可当马车停在一间破旧的小屋前时,谢宣季还是愣住了。 屋檐破败,瓦砾老旧,院子里堆满了落叶。 要不是窗户翻新过,他真怀疑这地方还能住人。 苏云倾没让他扶,搭着丫鬟的手,一步一步挪了进去。 看到沈宜修的那一刻,苏云倾像是终于撑不住了,眼泪决堤般涌了出来。 “宜修,你快醒醒吧……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她喃喃着,摸着沈宜修终于有了些温度的手,沉沉睡了去。 次日一早,苏云倾被丫鬟叫醒,说是外头有客人。 她刚准备洗漱,就听见外头叮铃咣当的动静。 “这地方怎么这么破啊?”刘棠雪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 苏云倾懒得搭理,直接推门出去。 刘棠雪一见她,立刻摆出一副讥讽的嘴脸,眼里满是鄙夷:“都日上三竿了,总算舍得起来了?装什么娇弱,不过挨了一刀,还在这儿惺惺作态。怎么,还指望宣季来看你?” 苏云倾冷笑一声:“要不我也捅你一刀试试?” “你!”刘棠雪被噎得脸色铁青,一时语塞。 苏云倾懒得理她,让丫鬟搬了把椅子,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阳光洒在身上,倒是让她觉得舒服了些。 她这才注意到,刘棠雪今日打扮得格外华贵,衣裙是连云居最新的款式。 如果她没记错,这衣裙,是谢宣季花重金买下的。 刘棠雪身旁的丫鬟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她忽然变了脸色,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过几日是我的生辰,我特意来请你,可你竟然凶我……” 说着,她掩面欲泣,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苏云倾!你又让棠雪伤心了?”谢宣季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苏云倾抬眼一看,谢宣季今日也打扮得格外精致,连发冠都换成了金丝编花。 为了刘棠雪的生辰,谢宣季每年都绞尽脑汁。 第一年,他买下了全城最奢华的衣裙,偷偷送给她。刘棠雪只淡淡说了句“谢谢”,接下来一整年,谢宣季几乎没着家,四处搜罗奇珍异宝。 第二年,他准备了数十个工匠耗时半年打造的金珠首饰。刘棠雪却说金珠太招摇,谢宣季便又开始寻找轻便低调的宝石水晶。 第三年,他买下了一整条街的成衣铺和首饰铺。 第四年更夸张,他直接送了她无数地产。 这些年,谢宣季除了追着刘棠雪,就是在拼命赚银子。 而刘棠雪,除了谢宣季什么都要。 可苏云倾从不在意这些,自然也不会在意刘棠雪今日的示威。 再等五天,她就能彻底清净了。 “我身子不爽利,没法招待二位,抱歉了。” 苏云倾说完示意丫鬟关门。 门刚合上,外头就传来“咚咚”的砸门声,谢宣季怒气冲冲地吼:“你发什么疯?” 每一声撞击都让苏云倾觉得疲惫不堪,心里厌烦至极。 倒是刘棠雪装模作样地拦住了他,细声细语地劝:“苏姑娘许是不喜欢我,你别生气了。” 谢宣季立刻软了语气:“棠雪别多想,是她太娇气了,你别往心里去。” “大夫说了,你得找点高兴的事儿,冲冲郁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郎情妾意的模样让苏云倾直犯恶心。 次日,苏云倾拖着疲惫的身子开始收拾细软,把和谢宣季有关的东西全变卖了。 第三日,她订好了船和马车,给沈宜修喂了最后一贴药。想到他或许明天就能醒来,苏云倾觉得再多的苦也值得了。 第四日,她去六王爷那儿取回了最后一个月的银两。 最后一日,她写下了谢宣季这些年的一些习惯,交给六王爷,彻底斩断与谢宣季的所有联系。 |